月白風清,秋夜如水。
蘇明遠剛從師門家宴歸來,心中還回味著那溫馨的家庭氛圍,忽聞窗外有人輕叩:明遠兄,可是睡下了?
聲音熟悉,是同窗好友趙子明。蘇明遠忙起身開門,隻見趙子明手提一盞風燈,身後還跟著李文謙、錢誌誠兩人。
三位兄長深夜來訪,所為何事?蘇明遠讓三人進屋,重新點亮油燈。
今日聽聞朝中又有變故,我等心中不安,特來與明遠兄商議。趙子明放下風燈,神色凝重,前日傳來消息,西夏又在邊境挑釁,朝廷議和還是用兵,眾說紛紜。
李文謙接過話頭:更令人憂心的是,聽說有大臣建議增加賦稅,以充軍費。百姓本就困苦,若再加重負擔...
錢誌誠則搖頭歎息:說來可笑,我等在此埋首經史,卻不知天下大勢。今日偶聽師長與人談及時政,方知朝廷內外困頓至此。
蘇明遠為三人斟茶,心中思緒萬千。作為一個來自現代的人,他對北宋麵臨的困境有著超越時代的認知——冗官、冗兵、冗費的問題,黨爭不斷,外敵環伺。但此時此刻,麵對這些憂國憂民的同窗,他該如何表達自己的見解呢?
諸位兄長憂國之心,令明遠敬佩。蘇明遠緩緩開口,隻是天下大事,豈是我等書生所能輕易評判?
明遠兄此言差矣!趙子明激動地站起身來,《孟子》有雲: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舍我其誰?我等既讀聖賢書,豈能不關心天下蒼生?
李文謙也點頭附和:正是如此。若我等隻知埋頭讀書,不聞窗外事,即便中了進士,又如何能治國安民?
錢誌誠更是慷慨激昂:古人說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我等雖還是學子,但這顆憂國之心不能缺失!
看著三位同窗激動的神情,蘇明遠心中湧起一陣複雜的情感。在現代,很少有年輕人會如此真摯地關心國家大事,更多的是關注個人發展和現實利益。而眼前這些古代青年,卻懷著如此純真的理想主義精神。
諸位說得對。蘇明遠收斂心神,那我們就來談談天下大勢吧。隻是...他環視三人,壓低聲音,此間所談,隻供我等交流學習,不可外傳。
三人鄭重點頭。
既然如此,明遠兄以為,當前朝廷麵臨的最大困難是什麼?趙子明問道。
蘇明遠沉吟片刻,組織著語言。他必須小心翼翼,既要表達自己的見解,又不能顯得過於超前:愚以為,當前朝廷之困,表麵看是財政緊張、邊患不斷,實則根源在於國家治理體製的積弊。
體製積弊?李文謙皺眉,明遠兄能否詳細說明?
蘇明遠點點頭:諸位可曾想過,為何朝廷年年增稅,國庫卻依然空虛?為何養兵百萬,卻屢敗於西夏小國?
這...錢誌誠遲疑道,莫非是官員貪腐,將士不力?
貪腐將懦固然是問題,但更深層的原因在於製度設計。蘇明遠謹慎地說道,以財政而言,朝廷設官過多,機構重疊,人浮於事。同一件事,往往需要多個部門協調,效率低下,耗費巨大。
趙子明眼中一亮:明遠兄的意思是,應該精簡官員,提高效率?
正是。蘇明遠點頭,但這隻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朝廷應該建立有效的監督機製,確保政令暢通,賞罰分明。
李文謙若有所思:監督機製...你是說禦史台、諫官之類?
蘇明遠搖頭:現有的監督體係雖然存在,但往往流於形式。真正的監督,應該是製度性的,而非人治性的。
製度性?三人都露出困惑的神色。
蘇明遠意識到自己說得過於超前了,連忙解釋:比如說,可以建立定期的官員述職製度,讓百姓參與評議;可以設立專門的監察機構,直接對皇帝負責;可以製定詳細的法規,讓官員的行為有章可循。
錢誌誠聽得入神:明遠兄這些想法,倒是頗有見地。隻是...他遲疑了一下,讓百姓參與評議官員,這...這會不會有些...
有些什麼?蘇明遠問道。
有些...不合禮製?錢誌誠小心地說道,自古以來,都是上治下,哪有下評上的道理?
蘇明遠心中一震。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不知不覺中說出了一些現代的民主監督理念。在古代,這確實是驚世駭俗的想法。
誌誠兄說得對。他連忙補救,明遠剛才失言了。不過,聖人說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可見百姓的意見還是應該重視的。
趙子明點頭:《孟子》確實如此說。隻是如何聽取民意,確實需要謹慎考慮。
李文謙則轉移了話題:說到軍事,明遠兄以為我朝軍隊為何屢敗?
蘇明遠暗自鬆了一口氣,這個話題相對安全一些:以愚之見,我朝軍隊的問題在於缺乏統一指揮和有效訓練。
願聞其詳。三人都湊近了些。
朝廷為防武將專權,將兵權分散,將不識兵,兵不識將。臨敵之時,指揮混亂,配合不力。蘇明遠分析道,再者,軍隊長期缺乏實戰訓練,養尊處優,戰鬥力自然下降。
錢誌誠憂慮地說:可是,若不分散兵權,萬一有武將造反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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