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蘇明遠便與趙德相約,準備前去尋找曾子厚。昨夜趙德透露的消息如夢魘般縈繞在蘇明遠心頭,讓他整夜難眠。那個在同窗宴席上義憤填膺的寒門學子,如今卻神秘地出現在高文軒府中,這其中必有蹊蹺。
兩人沿著石板街道,朝著曾子厚的住處走去。汴梁城的清晨依舊繁忙,商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但蘇明遠的心思全然不在這熱鬨的市井之中。
明遠兄,你說子厚會不會是被脅迫了?趙德邊走邊說,眉宇間透著擔憂,以他的性情,絕不會主動與高文軒同流合汙。
蘇明遠沉思片刻:子厚家境貧寒,若是有人以此要挾...確實難以抗拒。但無論如何,我們都要弄清真相。
曾子厚租住的是城西一處簡陋的院落,與舉人身份極不相稱。推門進去,隻見院中蕭條,幾件破舊衣物晾在繩上,顯示著主人的窘迫處境。
蘇明遠上前叩門:子厚兄,是明遠和德兄,特來拜訪。
良久無人應答。趙德試著推了推門扉,竟然虛掩未鎖。兩人相視一眼,心中更添不安。
房內陳設簡陋,一張木桌,幾本典籍,還有一床破舊的被褥。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桌上那封拆開的書信,信紙上墨跡未乾,顯然是剛剛寫就。
蘇明遠走近細看,隻見信中寫道:
...明遠兄,若你見到此信,說明在下已經離開汴梁。此番離去,實屬無奈,但在下不能違背良心,更不能害了同窗。會試將近,望兄珍重,莫要因在下之事分心。他日若有緣再見,在下必當詳述原委。願兄金榜題名,不負所學。曾子厚拜彆。
讀完這封信,蘇明遠和趙德都感到脊背發涼。曾子厚竟然連夜離開了汴梁,而且從信中的語氣來看,他似乎知道了什麼重大秘密,不得不選擇逃避。
這下麻煩了。趙德臉色蒼白,子厚如此匆忙離去,必定是遇到了極大的危險。而且,他在信中提到不能害了同窗,這說明我們所有人都可能被牽連其中。
蘇明遠將信紙小心收好:德兄說得對。看來昨夜你聽到的那些消息,背後的水比我們想象的更深。
兩人在房中又搜尋了一番,除了幾本經典和一些日常用品外,並無其他線索。曾子厚顯然是有備而來,將重要物品都帶走了。
離開曾子厚的住處後,兩人走在街上,氣氛沉悶。原本打算從曾子厚那裡了解情況,現在反而增添了更多的疑慮。
明遠兄,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趙德問道。
蘇明遠望著遠方的天空,心中翻騰著各種念頭。曾子厚的突然離去讓他意識到,圍繞著即將到來的會試,確實有一場看不見的風暴在醞釀。而他們這些舉人,就像暴風雨中的小舟,隨時可能被卷入其中。
但正在這時,蘇明遠忽然想起了一個人——陳文楚,他在鄉試前結識的一位才學極高卻屢試不第的朋友。那時兩人曾在客棧中徹夜長談,陳文楚的見解讓蘇明遠印象深刻。如今身處困境,或許可以去拜訪這位舊友,聽聽他的意見。
德兄,我想到了一個人。蘇明遠說道,也許他能給我們一些建議。
陳文楚,一位...落第的士子。蘇明遠有些猶豫地說道。在這個以功名為重的社會中,提及落第之人總是讓人尷尬。
趙德微微皺眉:明遠兄,在這種關鍵時刻,去找一個落第之人,會不會...不太合適?
德兄,正因為他是落第之人,所以可能看得更清楚。蘇明遠認真地說道,有時候,局外人的視角反而更加客觀。
趙德思考片刻,點了點頭:也好,死馬當活馬醫吧。
陳文楚住在城南的一處小院中,那裡是許多落第士子聚居的地方。房租便宜,但環境清幽,倒也適合讀書人居住。
蘇明遠記得那個地址,是陳文楚當初主動告訴他的。那時陳文楚說:明遠兄若是將來及第了,如果還記得在下這個失意之人,不妨來此一敘。
當時蘇明遠以為這隻是客套話,沒想到今日真的要登門拜訪。
走過幾條小巷,終於找到了那處院落。院門雖然陳舊,但打掃得很乾淨,門前還種了幾盆菊花,在秋日的陽光下開得正豔。
蘇明遠上前輕叩門環,很快就聽到腳步聲由遠及近。
誰呀?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內傳來。
是明遠,特來拜訪陳兄。
門開了,陳文楚出現在門口。他的模樣沒有太大變化,依舊是那副清瘦的麵容,隻是神色比當初更加平和,少了幾分因為科舉失利而帶來的焦慮和不甘。
明遠兄!陳文楚的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真是稀客!快請進,快請進!
他看到趙德,蘇明遠連忙介紹:這位是趙德,同榜好友。德兄,這位就是我常提到的陳文楚陳兄。
久仰大名。趙德拱手行禮,雖然心中仍有疑慮,但表麵上還是保持著應有的禮貌。
陳文楚引兩人進入院中,這裡布置得頗為雅致。雖然陳設簡單,但書香氣息濃厚。院中有一方小池,幾尾紅魚在其中遊弋,旁邊的石桌上擺著茶具,顯然主人經常在此品茗讀書。
陳兄,聽說你在城中設塾授課?蘇明遠一邊打量院中布置,一邊問道。
是啊,總得吃飯嘛。陳文楚爽朗地笑道,我在附近收了十幾個學生,教他們識字讀書。雖然收入微薄,但也足夠維持生計。
他為兩人斟茶,繼續說道:其實這樣也好,沒有了科舉的壓力,反而能靜下心來鑽研學問。這段時間我重新研讀了《春秋》和《左傳》,頗有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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