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拿我們工部來說,每年都有大量的工程項目。修城牆、建官署、造橋梁、開河道...這些工程需要大量的材料,木料、磚石、鐵器、人工...采購這些東西,就有了操作的空間。
怎麼操作?
比如說,一根木梁,市價是十文錢,但在預算中可以報成十五文。多出來的五文,就可以分給相關的官員。當然,這需要和供應商事先商量好,他們也能從中獲利。
蘇明遠聽得心驚:這豈不是侵吞國庫銀兩?
話不能這麼說。李德修擺手,首先,這種事情大家都在做,已經成了不成文的規矩。其次,那些承包工程的商人,本來就會把這部分費用計算在內,所以實際上並沒有增加朝廷的負擔。再者,我們這些小官俸祿微薄,如果不這樣補貼,根本無法在京城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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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終究不是正道啊。蘇明遠說道。
正道?李德修苦笑,明遠兄,什麼是正道?靠著七貫錢的俸祿餓死,就是正道嗎?眼看著家人受苦,就是正道嗎?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激動:我剛到京城的時候,也想過要清廉自守。結果呢?房租交不起,被房東趕出來;吃不飽飯,餓得頭暈眼花;同僚們都不願意跟我來往,因為我不按規矩辦事。最後,連工作都差點保不住。
後來呢?
後來我想明白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運轉的,我一個人改變不了什麼。與其堅持所謂的清廉然後被淘汰出局,不如順應規則,至少還能保住飯碗。
李德修端起酒杯,一飲而儘:明遠兄,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覺得我同流合汙了。但請你理解,我也是沒有辦法。
蘇明遠連忙擺手:德修兄,我並非看不起你,隻是...隻是覺得這樣的環境令人憂慮。
憂慮又如何?你能改變這個環境嗎?李德修反問,不能。那你隻有兩個選擇:要麼適應它,要麼被它淘汰。
他看著蘇明遠,認真地說道:明遠兄,我知道你心懷理想,想要做個好官。但我勸你,最好還是現實一點。這個官場,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簡單。
那你的意思是,我也應該...蘇明遠欲言又止。
我不是讓你馬上就去做那些事。你畢竟是進士出身,起點比我高,或許能找到更好的出路。李德修沉思道,但有些基本的規則,你還是要懂的。比如說,該送的禮要送,該走的關係要走,該低頭的時候要低頭。
這樣的話,我還能堅守初心嗎?蘇明遠問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慮。
李德修沉默良久,才緩緩說道:明遠兄,什麼是初心?是那些高遠的理想,還是現實的生存?如果你連官都當不成,又如何去實現那些理想?
可是,如果為了當官而放棄原則,那當官還有什麼意義?
意義...李德修喃喃道,或許,能夠在有限的範圍內做一些好事,就是意義吧。完全的清廉或許做不到,但至少可以不做太過分的惡事。完全的理想或許實現不了,但至少可以幫助身邊的一些人。
他看著蘇明遠,眼中閃過一絲希望:明遠兄,你比我有才學,比我有前程,說不定真能走出一條不同的路來。我隻是希望,無論如何,你都要先保護好自己。
夜已深沉,兩人又聊了一些往事,氣氛稍微輕鬆了一些。但蘇明遠心中的困惑並未減少,反而更加沉重。
臨彆時,李德修握著蘇明遠的手,誠懇地說道:明遠兄,今夜的話,你聽聽就是,莫要傳揚出去。在這京城中,言多必失,禍從口出。
蘇明遠點頭應允,但心中卻在思考:如果連說話都要如此小心,那這個官場,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走在回寓所的路上,夜風陣陣,蘇明遠忽然想起了《詩經》中的句子: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或許,這就是即將到來的仕途生涯的寫照吧。
他仰望星空,心中既有對未來的期待,也有對現實的憂慮。明天,他就要正式踏入這個複雜而危險的世界了。他能夠在其中找到自己的道路嗎?他能夠既保護自己,又堅守理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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