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的早晨,京城的街巷還籠罩在薄薄的晨霧中。蘇明遠站在客棧的窗前,望著漸漸熱鬨起來的長街,心中五味雜陳。今日便要正式離京赴任,從此告彆這座讓他既愛又恨的都城。
公子,馬車已經備好了。小廝在門外輕聲稟報。
蘇明遠轉身看向房中簡單的行囊——幾箱書籍,數套衣物,還有朝廷頒發的委任文書。這便是他在京城三年求學和一年候補生涯的全部家當。想起初入京城時的躊躇滿誌,再看今日的蕭索離彆,不禁苦笑一聲。
來了。他應了一聲,最後整理好衣冠,拿起那柄象征著新科進士身份的折扇,推門而出。
客棧掌櫃早已候在堂中,見蘇明遠下樓,連忙上前作揖:蘇老爺,小店能接待您這樣的貴客,實在是三生有幸。您此番赴任,定能造福一方百姓。
蘇明遠回禮道:掌櫃言重了。承蒙照顧,日後若有機會再來京城,定當再來貴店叨擾。
那敢情好!掌櫃滿臉堆笑,又低聲補充道,老爺,您這馬車雇得可是上等貨色,車夫也是跑長途的老手,一路定然平安。
步出客棧,蘇明遠看到街邊停著一輛青布篷的馬車,車夫是個五十來歲的漢子,正在檢查車輪和轡頭。見蘇明遠出來,忙擦擦手上前見禮。
小人王二,今後一路伺候老爺。車夫憨厚地笑道,老爺放心,小人跑這條路十幾年了,哪裡有好客棧,哪裡路不好走,都門兒清。
蘇明遠點點頭,正要上車,忽然聽到遠處傳來熟悉的聲音:明遠兄!
回頭一看,竟是同年進士中的好友陳子厚和李文煥,正匆匆趕來。兩人都還穿著朝服,想必是剛從早朝回來。
二位兄台怎麼來了?蘇明遠驚喜地迎上前去。
陳子厚氣喘籲籲地說:昨夜得知明遠兄今日啟程,如何能不來送行?我二人向上司請了半日假,就是要為賢弟踐行。
李文煥從懷中取出一個精致的錦盒:這是我們幾個同年湊錢買的一方端硯,還請明遠兄收下。他日在任上批閱公文時,或可想起京中友人。
蘇明遠接過錦盒,打開一看,是一方紫雲端硯,石質溫潤,雕工精美。硯背還刻著一首小詩:同年共硯墨如漆,分手各自展經綸。但願為官皆清正,不負少年讀書心。
這...這太貴重了。蘇明遠心頭一熱,聲音都有些顫抖。
賢弟彆推辭了。陳子厚拍拍他的肩膀,我們這些人中,明遠兄學問最好,為人也最正直。此番外任,定能大展才華。我們留在京城的,反倒要受那些繁文縟節的束縛。
李文煥也點頭道:是啊,地方官雖然清苦些,但能直接造福百姓,比我們這些在部裡抄抄寫寫的強多了。
三人又聊了一陣子,天色漸亮,街上行人也多起來了。蘇明遠知道不能再耽擱,便與兩位好友依依作彆。
保重!
後會有期!
馬車緩緩啟動,蘇明遠掀開車簾,看著兩個好友的身影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街巷深處。
車行不久,便到了京城的正陽門。巍峨的城門樓在晨光中顯得格外雄偉,門洞裡車馬如流,好一派繁華景象。蘇明遠想起三年前初入京城時,也是從這個門進來的,那時心中滿懷憧憬,如今卻是滿腹複雜。
老爺,要不要下車拜彆一下京城?車夫王二體貼地問道。
蘇明遠想了想,點頭道:也好。
他下了馬車,走到城門邊,回頭望向京城的方向。遠山如黛,宮殿巍峨,這座千年古都在朝陽的照耀下顯得金碧輝煌。他在心中默默說道:京城啊京城,我蘇明遠今日離你而去,不知何時才能再回。但無論走到哪裡,都不會忘記在你這裡學到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