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他喝道,這是怎麼回事?
老爺,這人說是您的朋友,可又拿不出名刺,鬼鬼祟祟的,我們懷疑他是來行刺的。管家說道。
行刺?蘇明遠走近一看,那人滿臉憔悴,衣衫破舊,可麵容卻有些熟悉,你是……
蘇學士,我是張鐸啊!那人急道,我們當年在太學時同窗三年,你忘了嗎?
張鐸!蘇明遠想起來了。張鐸是他在太學時的同窗,出身寒門,才學雖好,可因家境貧寒,一直未能入仕。兩人當年關係不錯,常常互相幫襯。
原來是張兄!蘇明遠連忙讓家仆放開他,快請進,是我失禮了。
進了書房,張鐸拘謹地坐在椅子上,神色不安。蘇明遠這才發現,他的衣衫已經洗得發白,鞋子也破了幾個洞,顯然過得很艱難。
張兄,這些年過得如何?蘇明遠關切地問。
慚愧。張鐸苦笑,這些年一直在地方教書糊口,始終未能考中進士。聽聞蘇兄飛黃騰達,今日冒昧來訪,是想……是想請蘇兄幫個忙。
但說無妨,我們是故交,有什麼不能說的?蘇明遠爽快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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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個女兒,今年十歲,想送她進京城讀書。張鐸咬了咬牙,聽聞蘇兄在朝中有些地位,不知能否引薦一二,讓她進入某個官宦之家當女使,也好有個出路。
蘇明遠愣住了。讓女兒當女使?這對讀書人來說,是何等的屈辱?可見張鐸已經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
張兄,何至於此?他心中酸澀,你是讀書人,怎能讓女兒去當女使?
不當女使,難道看著她餓死嗎?張鐸眼眶泛紅,蘇兄有所不知,我在地方教書,一年不過幾貫錢,勉強糊口。去年妻子病重,為了給她治病,把家裡能賣的都賣了,可還是……還是沒能救回來。如今家中就剩我和女兒相依為命,我若出事,她便無依無靠了。
蘇明遠聽著,心中難受。他想起自己剛來這個時代時的窘迫,那時也是一貧如洗,靠著一點現代知識才混出頭。可他有金手指,有現代人的思維,而張鐸隻是一個普通的讀書人,在這個時代,要出頭太難了。
張兄,這樣吧。蘇明遠沉吟道,我在三司有些職位空缺,你跟我去當個文吏如何?雖然官職不高,但總比教書強些。
真的?張鐸眼中閃過希望的光,蘇兄肯幫我?
我們是故交,這點小事算什麼。蘇明遠笑道。
可是,當他說出這話時,心中卻湧起一陣苦澀。他幫張鐸,不是因為故交之情,而是因為愧疚——他愧疚於自己擁有這麼多,卻是靠出賣良心換來的;他愧疚於張鐸這樣的窮苦讀書人,即便飽讀詩書,也難以出頭。
更重要的是,他需要一個像張鐸這樣感激他的人,來證明他還有點人性,還有點良心。
多謝蘇兄!多謝!張鐸激動地跪下磕頭。
快起來,不必如此。蘇明遠扶起他,心中卻更加難受。
張鐸走後,蘇明遠獨自坐在書房中,久久無語。一邊是孫覺的絕交,代表著士林清流對他的唾棄;一邊是張鐸的感激,代表著底層人對他的依附。
他得到了權勢,得到了地位,卻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那些真正的朋友,那些不求回報的交情,那份讀書人的清高與驕傲。
窗外,月色如水。蘇明遠看著那輪明月,想起李白的詩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可他現在,連影子都沒有了。他失去了自己,失去了朋友,成了一個孤獨的權力追逐者。
這就是他選擇的代價。
而這,僅僅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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