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集之辱後,關於蘇明遠的流言開始在汴京城中瘋狂傳播。
聽說了嗎?那個蘇明遠,為了巴結王安石,竟然去範府偷奏疏!
豈止偷奏疏,我聽說他還在三司克扣下屬的俸祿,貪汙中飽私囊呢。
什麼貪汙,我聽說的版本是他在製定青苗法時,故意留下漏洞,好讓王安石的親信們從中漁利。
這些流言有真有假,可在傳播過程中越來越離譜。到最後,蘇明遠幾乎成了十惡不赦的奸臣,什麼壞事都能往他身上安。
蘇明遠一開始還想解釋,可後來發現,解釋沒用。那些流言的傳播者,根本不在乎真相,他們隻是需要一個發泄對變法不滿的對象,而他,就是那個最合適的靶子。
更讓他難受的是,就連三司的同僚,也開始疏遠他。
蘇學士,這份文書您過目。一個下屬將文書放在他桌上,然後迅速退開,生怕多停留一秒。
有什麼問題嗎?蘇明遠問。
沒有,沒有。那下屬慌忙搖頭,隻是……隻是有些數據需要您確認。
蘇明遠翻開文書,發現裡麵的數據其實很清楚,根本不需要他確認。他明白了,這個下屬不過是找個借口,好和他保持距離。
你下去吧。他歎了口氣。
等那下屬離開,蘇明遠獨自坐在公房中,聽著外麵傳來的竊竊私語聲。他知道,那些人在議論他,在背後說他的壞話。
曾幾何時,他也是三司中受人尊敬的學士,可如今,卻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蘇學士。門被推開,韓絳走了進來,王相公找你。
蘇明遠起身,跟著韓絳去政事堂。一路上,韓絳都沒有說話,隻是偶爾看他一眼,眼神中帶著一種複雜的情緒。
到了政事堂,王安石正在批閱文書。見蘇明遠進來,他抬起頭,臉上沒有笑容。
明遠,坐。他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蘇明遠坐下,心中忐忑不安。王安石的表情讓他感到不妙。
近來,關於你的流言很多。王安石開門見山,說你貪汙,說你結黨,說你克扣下屬。這些,可是真的?
相公明鑒!蘇明遠連忙申辯,這些都是謠言,都是那些反對派為了攻擊我而捏造的。
我知道是謠言。王安石擺擺手,可是,流言傳得越來越廣,已經影響到了變法大業。有些地方官員,借口蘇學士製定的細則有問題,對青苗法陽奉陰違。你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嗎?
蘇明遠心頭一沉。他明白,王安石這是在怪他成了變法的拖累。
相公,我……他想解釋。
你不必解釋。王安石打斷他,我找你來,是想告訴你,現在是關鍵時刻,任何可能影響變法的因素,都必須清除。
這話說得意味深長。蘇明遠聽出來了,王安石是在警告他——若他繼續成為變法的拖累,可能會被拋棄。
相公放心,我一定會小心行事,不給相公添麻煩。他連忙表態。
不是小心行事就夠了。王安石冷冷地說,我需要你拿出實績來,證明你的價值。光靠我保你,保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