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農戶家裡看看。他突然說。
縣令臉色一變:這……侍郎舟車勞頓,不如先休息?
不必。蘇明遠堅持,就現在去。
那……那下官陪您去幾戶模範農戶家中。縣令勉強笑道。
蘇明遠從懷中取出孫覺給他的那份名單,我要去這幾戶看看。
縣令接過名單,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侍郎,這些……這些都是刁民,不值一看……
我說要去!蘇明遠第一次用這麼嚴厲的語氣說話。
縣令不敢再說,隻能帶著蘇明遠前往名單上的第一戶人家。
那是一間破敗的茅屋,屋頂已經塌了一半。推門進去,隻見一個老婦人癱坐在地上,麵前放著一個牌位。
老人家,這是……蘇明遠問。
老婦人抬起頭,看到縣令,眼中立刻充滿了仇恨。可看到蘇明遠的官服,她又害怕地低下頭。
老人家,不必害怕,我是來了解情況的。蘇明遠溫和地說,這牌位是……
是我兒子。老婦人哽咽道,他被縣令逼著借青苗錢,還不上,被抓去打板子,活活打死了……
蘇明遠感覺心臟被重重一擊。他轉頭看向縣令,隻見縣令滿頭大汗,連聲辯解:這……這是意外,是意外啊!那人本來身體就不好……
住口!蘇明遠怒喝,我自有判斷。
接下來幾戶人家,他看到的都是類似的慘狀——有的全家逃亡,隻剩空屋;有的賣兒賣女,勉強還債;有的家破人亡,隻剩孤寡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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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戶都是血淚,每一戶都在控訴著青苗法的罪惡。
走出最後一戶人家,蘇明遠的腳步沉重得抬不起來。他終於看到了真相,那個被他一直回避的真相——他製定的細則,王安石推行的政策,正在害死無數百姓。
而他,就是那個幫凶。
侍郎,這些都是個彆情況……縣令還在辯解。
夠了!蘇明遠打斷他,你給我滾!我要上書彈劾你!
縣令嚇得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可蘇明遠已經不想看他了。他走回驛館,獨自坐在房中,看著窗外的夜色。
他終於明白了,什麼叫金榜題名。他確實了,聖旨黃榜,天下皆知。可這個,不是榮耀,而是恥辱,是那些死去的百姓用血淚給他寫的罪狀。
他拿起筆,想寫一份奏折,彈劾那個縣令,揭露青苗法的弊端。可筆尖觸到紙麵,他卻寫不下去。
因為他知道,若他真的寫了,就是與王安石決裂,就是自毀前程,甚至可能有性命之憂。
可若不寫,那些死去的百姓呢?那些還在受苦的百姓呢?他如何麵對他們?
窗外,月色如水。蘇明遠坐在那裡,手中的筆在顫抖。
他曾以為金榜題名是人生的巔峰,可如今才發現,這不過是一場噩夢的開始。
他了,可這個,卻是寫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而他,該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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