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命要緊!”
恐慌如同最致命的瘟疫,以驚人的速度席卷了整個西涼大軍。士卒們早已失去了戰鬥的意誌,丟盔棄甲,互相推搡踐踏,隻恨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將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將,建製完全崩潰,整個戰場變成了一鍋煮沸的、混亂的粥。旌旗倒伏,兵刃丟棄滿地,傷者的哀嚎、潰兵的尖叫、漢軍的喊殺聲以及戰馬的悲鳴交織在一起,譜寫了一曲末日般的悲歌。
帥旗之下,馬騰望著眼前這兵敗如山倒、無法挽回的慘狀,雙目赤紅,心如刀絞,一口鮮血終於忍不住噴了出來,身體在馬背上搖搖欲墜。他半生心血,雄踞西涼的根基,竟在這一日之間,土崩瓦解!
“父親!”一聲清冽又帶著焦急的嬌叱響起,一員女將催馬趕到,正是馬雲祿。她此刻雲鬢微散,精致的臉龐上沾滿了煙塵與點點血汙,但那對英氣勃勃的眸子依舊明亮,手中鸞鳳槍上血跡未乾,顯然剛剛經曆了一番苦戰。“父親!事不可為,速退!留得青山在!”
幾乎同時,兩騎如旋風般衝破混亂的人群,護在帥旗左右。左邊一將,麵如冠玉,眼若流星,手持虎頭湛金槍,正是“錦馬超”!他此刻劍眉倒豎,俊朗的臉上滿是悲憤與殺機,槍尖猶在滴血,厲聲道:“父親!韓叔父!漢軍勢大,不可硬拚!孩兒與閻行願為先鋒,祿兒護持中軍,我等合力殺出一條血路,去後方與軍師會合!”
右邊那將,正是閻行,他麵色沉毅,手中長矛舞動,將幾個試圖靠近撿便宜的漢軍散兵刺死,聲音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馬將軍,韓將軍,孟起將軍所言極是!此刻唯有突圍,方有一線生機!遲則恐全軍覆沒於此!”
韓遂臉色慘白,握著亂風戟的手微微顫抖,他看了一眼混亂的戰場和步步緊逼的漢軍,又看了一眼決絕的馬超等人,知道這是唯一的選擇。他咬牙道:“壽成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走!”
馬騰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悲愴與眩暈,猛地拔出腰間的伏波烈風刃,刀刃在殘陽下反射出淒冷的光輝,他嘶聲吼道:“好!我西涼男兒,豈能任人宰割!超兒、閻行開路!雲祿隨我中軍!文約,你來斷後!我們立刻向隴西方向,突圍!”
“諾!”馬超、閻行齊聲應喝,眼中爆發出決死的光芒。
刹那間,以馬超、閻行為最鋒利的箭頭,馬雲祿、馬騰、韓遂以及麾下最精銳的親兵衛隊為核心,一支約萬餘人的潰兵,凝聚起了最後的力量和勇氣,像一股絕望的旋風,向著隴西方向發起了決死的衝鋒!
“西涼的兒郎們!隨我馬孟起,殺出去!”馬超一聲長嘯,如同虎嘯山林,虎頭湛金槍化作一道金色閃電,一馬當先!他心中積鬱的怒火、家族基業崩塌的悲憤,儘數化為滔天戰力!槍出如龍,點點寒星爆射,擋在麵前的漢軍士卒如同割草般倒下,竟無人能阻其鋒芒!
閻行緊隨其側,長矛如毒蛇出洞,狠辣刁鑽,專門補刀和策應,與馬超配合默契,將突圍的箭頭打磨得無比鋒利。
馬雲祿護在父親馬騰身邊,鸞鳳槍舞得密不透風,將射來的冷箭和側翼襲來的攻擊儘數擋下,她銀牙緊咬,俏臉含霜,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保護父親衝出去!
馬騰和韓遂亦是久經沙場的老將,此刻為了活命,亦是拿出了看家本領。伏波烈風刃帶著淒厲的風聲,亂風戟化作團團光影,將試圖靠近的漢軍紛紛劈倒。
這支決死的突圍部隊,如同熱刀切入黃油,竟然在混亂的戰場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向著西方狂奔!
可是漢軍顯然不會讓他們就這麼輕易逃脫。很快,更有組織的圍追堵截便來了。
突圍部隊的左翼一陣人仰馬翻,一員白袍銀甲的驍將如同旋風般殺到,所到之處,西涼士卒紛紛潰散。他手中龍膽亮銀槍化作點點寒星,精準而致命,正是常山趙子龍!
馬雲祿正護在父親馬騰身側,鸞鳳槍掃開一支流矢,眼角的餘光瞥見那熟悉的白袍身影,心頭猛地一跳!是他!那個數日前在兩軍陣前,曾與她交手數十回合,最終一槍挑飛她簪纓,卻收槍不刺,隻深深看她一眼便撥馬而退的大漢將軍趙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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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那一戰,她雖敗了,卻敗得心服口服,更難忘那雙清澈眼眸中一閃而過的欣賞與……克製。這幾日,那白袍銀槍的身影不時在她腦海中浮現,讓她心煩意亂,卻又忍不住去回想。沒想到,今日在這絕境之中,竟又相遇了!
此刻,趙雲也看到了被親兵簇擁在中的馬雲祿。她依舊是那身火紅的戰袍,雖沾染了塵土與血汙,卻掩不住那份獨特的英氣。幾日不見,她似乎清減了些,眉宇間帶著突圍的焦急與決絕。
趙雲心中莫名一緊,想起上次交手時她倔強又不失靈動的槍法,以及被挑落簪纓時那瞬間的驚愕與隨後浮現的複雜神色。他本非好殺之人,對這位武藝高強、氣質非凡的西涼女將,心中早已存有一份彆樣的敬意與……一絲難以言喻的好感。
但軍令如山,戰場無情。趙雲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漣漪,龍膽槍一振,清喝道:“雲祿小姐,上次陣前饒你一命,今日還要執迷不悟嗎?下馬受降,可保無恙!”
馬雲祿聽到他的聲音,嬌軀微顫,抬眼望去,正好對上趙雲的目光。那目光依舊清澈,但此刻卻多了幾分戰場上的淩厲,然而在那淩厲之下,她似乎又能捕捉到一絲與上次相同的複雜情緒。
她銀牙一咬,心中又是氣苦又是無奈,為何偏偏每次都要與他兵戎相見?但家族存亡係於一線,她豈能退縮?
“趙將軍!各為其主,何必多言!看槍!”馬雲祿嬌叱一聲,既是回應,也是為自己鼓氣。鸞鳳槍一抖,使出渾身解數,紅纓如火焰般燃燒,直取趙雲!這一槍,蘊含了她複雜的情緒,有不得不戰的決絕,也有幾分不願真正傷到對方的微妙心思。
趙雲見槍來,不敢怠慢,卻也未儘全力。龍膽亮銀槍如銀蛇出洞,精準地格擋、牽引。兩人槍來槍往,戰在一處。但與周圍慘烈的廝殺不同,他們之間的戰鬥,少了幾分你死我活的戾氣,多了幾分試探與……默契般的克製。
趙雲槍法精妙,每每能在間不容發之際化解馬雲祿的攻勢,卻總在可以致命一擊時收住力道,轉為逼退或架開。他一邊交手,一邊留意著馬騰等人的動向,發現馬超、閻行確實驍勇,突圍箭頭已經撕開缺口。他心念電轉,已有計較。
交手十餘合後,趙雲故意賣個破綻,引馬雲祿一槍刺向自己左肩。待槍尖臨近,他身形微側,龍膽槍巧妙地向上一撩,用槍杆輕輕搭在鸞鳳槍上,一股柔勁送出,並未傷她,卻使得馬雲祿攻勢一偏,中門微露。
“雲祿小姐,如今情勢已不可為,你速速離開這裡!”趙雲趁兩馬交錯之際,壓低聲音,急促地說道,眼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催促。
馬雲祿聞言一怔,瞬間明白了趙雲是有意再次相讓!一股熱流湧上心頭,混雜著感激、羞愧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她看著趙雲近在咫尺的俊朗麵龐,以及那雙深邃眼眸中清晰的關切,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猶豫了。
她深深地看了趙雲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千言萬語,有感謝,有不甘,或許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察覺的情愫。她不再糾纏,低聲道:“趙將軍……這份恩情……雲祿記下了!”聲音細若蚊蚋,卻清晰地傳入趙雲耳中。
說完,她猛地撥轉馬頭,鸞鳳槍虛晃一招逼開靠近的漢兵,護著馬騰的左翼,頭也不回地向著主力突圍的方向疾馳而去。心中卻如小鹿亂撞,趙雲那聲“速走”和那句“祿兒記下了”在她耳邊反複回響。
趙雲勒馬站在原地,望著那抹決然遠去的紅色背影,心中輕輕一歎。他並未追擊,隻是揮槍掃蕩其他試圖攔截的西涼散兵,而後率軍後撤,為她和他們)的撤離,清除了最後的障礙。這份戰場之上超越敵我的微妙情愫,或許注定難有結果,但在此刻,他做出了遵從內心的選擇。
另一邊,突圍部隊的尾部,壓力巨大。韓遂負責斷後,正揮舞亂風戟苦苦支撐,身邊親兵越來越少。就在這時,一員漢軍猛將率領大隊人馬追殺而至,正是樊稠!
“韓文約!哪裡走!”樊稠大喝一聲,手中大刀帶著惡風劈向韓遂!
韓遂舉戟硬架,“鐺”的一聲巨響,震得他手臂發麻,心中叫苦不迭。他定睛一看,來人竟是樊稠!他心中瞬間閃過一個念頭,急忙喊道:“仲茂樊稠字)兄!且慢動手!念在你我同鄉之誼,昔日也曾共事,何苦趕儘殺絕?”
樊稠聞言,大刀微微一頓。他看著眼前狼狽不堪的韓遂,想起當年同在涼州,雖非同僚,卻也多有往來,算是舊識。如今見故人如此落魄,心中不由生出一絲惻隱。他沉聲道:“文約,天下大勢已歸簡宇,爾等負隅頑抗,豈有生路?不若早降!”
韓遂見有轉機,連忙趁熱打鐵,語氣帶著悲涼:“仲茂兄,今日之敗,非戰之罪,乃天意也!韓某敗局已定,彆無他求,隻求兄台念在往日情分,放我一條生路,韓某來世結草銜環以報!”說著,竟在馬上微微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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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稠本就是性情中人,見韓遂如此,又想起簡宇雖軍紀嚴明,但對自己這些涼州舊將還算寬厚,如今放走一個敗軍之將,或許……他長歎一聲,收回了大刀,揮了揮手,對左右道:“此處我已解決,爾等去彆處追殺潰兵!”
隨即,他壓低了聲音對韓遂道:“文約,快走!今日之後,你好自為之!”
韓遂如蒙大赦,感激地看了樊稠一眼,不再多言,一拍戰馬,帶著殘餘的幾十親兵,拚命向前逃去。
就這樣,憑借馬超、閻行的悍勇衝殺,馬雲祿的護持,以及趙雲、樊稠有意無意的“網開一麵”,馬騰、韓遂等人率領的這支萬餘人的殘兵,竟然奇跡般地從漢軍的天羅地網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當他們終於衝破最後一道阻截,將喊殺聲拋在身後,踏上通往隴西的荒野時,殘陽如血,已然半落西山。回首望去,渭水戰場方向依舊煙塵滾滾,哭喊聲隱約可聞。出發時的十萬大軍,如今隻剩下身邊這些丟盔棄甲、傷痕累累的萬餘殘兵敗將。
馬超駐馬回望,虎目含淚,緊握虎頭湛金槍的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他對著戰場方向,發出如同受傷孤狼般的嘶吼:“簡宇!今日之仇,我馬孟起必報!”
馬雲祿默默擦去臉上的血汙,眼神複雜地看了一眼身後,那個白袍將軍的身影早已不見,心中卻留下了一絲難以言喻的漣漪。
馬騰和韓遂相視無言,儘是頹敗與苦澀。雄圖霸業,轉眼成空。如今,隻能去投奔在後方留守的軍師成公英,期待憑借剩下的數萬兵馬,還能在這亂世中求得一線生機。
殘陽映照著這支敗軍的背影,拉出長長的、淒涼的影子。渭水之戰,以簡宇的大獲全勝告終,而西涼軍的命運,也由此急轉直下。
渭水之戰的硝煙漸漸散去,殘陽的餘暉將漢軍大營染成一片溫暖的金色,與不久前戰場上的血色地獄判若兩地。中軍大帳之外,篝火熊熊,炊煙嫋嫋,繳獲的兵甲旗幟堆積如山,如同小小的山巒。
士兵們雖然麵帶疲憊,卻難掩勝利的喜悅,有序地安置俘虜、清點戰利品、救治傷員,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劫後餘生的鬆弛感和蓬勃的朝氣。
中軍大帳內,氣氛更是熱烈非凡。
巨大的牛油蠟燭將帳內照得亮如白晝。簡宇已然換上一身乾淨的玄色常服,並未著甲,更顯身姿挺拔,氣度雍容。他端坐於主帥之位,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一切儘在掌握的笑容,聽著麾下眾將一一稟報戰果。
“報丞相!”麹義聲如洪鐘,率先出列,抱拳道,“末將率部突襲敵後,斬首數千,俘獲敵將三名,繳獲糧草輜重無算!西涼軍後軍已徹底崩潰!”
“好!麹將軍勇不可當,當記首功!”簡宇含笑點頭。
“報丞相!”張遼沉穩出列,“末將所部穿插分割,擊潰敵中軍數股,俘獲士卒逾萬,敵軍建製已亂!”
“文遠用兵如神,功在千秋!”
華雄、張繡等將也紛紛上前,彙報斬獲,個個臉上都洋溢著興奮與自豪。他們繳獲的西涼良駒、精良鎧甲、鋒銳兵器被不斷抬入帳中展示,引來陣陣讚歎。謀士如賈詡等人,則撫須微笑,計算著此戰帶來的巨大戰略利益。
簡宇心情大悅,此戰不僅重創西涼聯軍,繳獲極豐,更重要的是極大地提振了己方士氣,奠定了平定西涼的堅實基礎。他朗聲道:“諸位將軍辛苦了!此戰大捷,全賴將士用命,謀臣運籌!所有有功將士,一律論功行賞,犒勞三軍!陣亡將士,厚加撫恤!”
“丞相英明!”帳內眾將齊聲歡呼,聲震屋瓦,氣氛達到了高潮。美酒佳肴如流水般呈上,慶功宴正式開始。觥籌交錯,笑語喧嘩,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然而,就在這一片歡騰之中,一員將領卻顯得有些沉默。他坐在武將序列中,英挺的眉頭微蹙,麵前的酒爵未曾動過,正是趙雲趙子龍。
他腦海中不時浮現出那抹遠去的紅色身影和那雙複雜的眼眸,心中既有執行軍律的掙紮,又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悵然。
終於,在眾將稍歇,氣氛最熱烈的時候,趙雲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到大帳中央,對著簡宇,單膝跪地,抱拳垂首,聲音清晰卻帶著一絲沉重:
“末將趙雲,特來向丞相請罪!”
刹那間,喧鬨的大帳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趙雲身上,充滿了疑惑。麹義端著酒碗的手停在半空,張遼若有所思,華雄則瞪大了眼睛。
簡宇放下手中的酒爵,臉上並無怒色,反而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溫和地問道:“子龍何罪之有?你今日衝鋒陷陣,勇冠三軍,有何罪可請?”
趙雲頭垂得更低,朗聲道:“回丞相!末將奉命追擊西涼潰軍,於亂軍之中,遭遇敵將馬騰之女馬雲祿。末將……末將未能將其擒獲或擊殺,反而……因其為女流,一時心存惻隱,讓其走脫。此乃違抗軍令,縱敵之大罪!趙雲甘受軍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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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內一片嘩然。縱放敵將,尤其是在這等大勝之下,確實是可大可小的罪過。眾將麵麵相覷,有的覺得趙雲太過耿直,有的則暗自佩服他的擔當。
簡宇聞言,並沒有立刻發作,他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目光掃過趙雲誠懇而剛毅的臉龐,忽然笑了起來,那笑聲爽朗,打破了帳內的凝重氣氛。
“嗬嗬嗬嗬……”簡宇搖著頭,語氣帶著幾分調侃,“子龍啊子龍,朕該說你什麼是好?不與女子爭勇鬥狠,憐香惜玉,確是君子之風,大丈夫氣概!那馬雲祿一介女流,兩軍陣前,子龍能勝而不傷,彰顯我天朝上將氣度,說起來,倒也不算全錯。”
趙雲一愣,抬起頭,有些錯愕地看著簡宇,沒想到丞相會這麼說。
但簡宇話鋒一轉,臉上笑容微斂,但眼中戲謔之意更濃:“不過嘛……放走敵方大將,尤其是馬超之妹,於軍法而言,確實有虧。若不處罰,難以服眾。”
趙雲立刻道:“末將甘願受罰!絕無怨言!”
“好!”簡宇一拍案幾,“既然子龍主動請罪,態度誠懇。那朕就罰你……罰你做下一次大戰的先鋒官!遇山開路,遇水搭橋,逢敵必先!戴罪立功,你可能做到?”
這哪裡是懲罰?分明是委以重任!先鋒官乃是頭功,眾將求之不得!趙雲聞言,先是一怔,隨即大喜過望,連忙抱拳,聲音都洪亮了幾分:“末將謝丞相恩典!必當竭儘全力,萬死不辭!”
看著趙雲如釋重負又充滿乾勁的樣子,簡宇臉上的玩味笑容幾乎要抑製不住了。他故意拖長了語調,慢悠悠地說道:“子龍啊,先彆急著謝恩。這軍法嘛,算是過去了。不過嘛……還有一關,你得自己過去才行。”
趙雲又是一愣,不明所以:“丞相……還有何關?”
簡宇用下巴微微指了指自己的側後方,笑意盈盈地說:“你是不是該先想想,怎麼跟孤的護衛隊長,孤的好師妹,你的……嗯……輕衣解釋解釋,‘憐香惜玉’這回事啊?”
話音剛落,趙雲猛地轉頭,順著簡宇示意的方向看去。隻見在簡宇帥座側後方的陰影處,不知何時,一位身著勁裝、腰佩雙劍、身姿颯爽的女將正靜靜地站在那裡。
她容貌清麗,眉宇間自帶一股英氣,正是劍聖王越的弟子,簡宇的師妹,也是他趙雲在學藝時相識相知、互許終身的戀人——夏侯輕衣!
此刻,夏侯輕衣原本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但那絕不是害羞,而是氣的!她一雙美目圓睜,狠狠地瞪著趙雲,貝齒緊咬著下唇,胸口微微起伏,顯然已經聽到了剛才的全部對話。
尤其是“憐香惜玉”、“因其為女流”這幾個字,就像小刀子一樣紮在她心裡。她握著劍柄的手,指節都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
“輕……輕衣?”趙雲頓時傻眼了,頭皮一陣發麻。他萬萬沒想到,夏侯輕衣竟然就在軍中!他光顧著請罪,完全沒注意到!
帳內眾將此刻也終於反應過來,看著趙雲那從剛才的慷慨激昂瞬間變得手足無措的樣子,再看看夏侯輕衣那快要噴出火來的眼神,一個個都憋不住了。
麹義第一個“噗嗤”笑出聲來,趕緊用酒碗擋住臉;張遼低頭咳嗽掩飾笑意;華雄更是直接捶著桌子哈哈大笑起來;連一向沉穩的賈詡都忍不住捋著胡須,肩膀微微聳動。
大帳之內,充滿了快活的空氣,隻是這快樂,是建立在趙雲的“痛苦”之上的。
“趙、子、龍!”夏侯輕衣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聲音不大,卻帶著濃濃的殺氣。她幾步走到趙雲麵前,完全不顧這是在軍中大帳、丞相麵前,伸出纖纖玉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精準地揪住了趙雲的耳朵,用力一擰!
“哎喲!”趙雲猝不及防,疼得叫了一聲,卻又不敢運功抵抗,隻能順著她的力道歪過頭,剛才那個在萬軍從中縱橫馳騁的猛將,此刻狼狽不堪。
“好你個憐香惜玉趙子龍!跟我出來!我們好好‘聊聊’!”夏侯輕衣咬著銀牙,不由分說,揪著趙雲的耳朵就往帳外拖。
“輕衣!輕衣!輕點!這是大帳……丞相……諸位同僚……哎喲……”趙雲一邊呼痛,一邊試圖維持最後的尊嚴,卻被夏侯輕衣毫不留情地拖走了,隻剩下哀求的聲音越來越遠。
看著兩人拉拉扯扯消失在帳外的身影,大帳內在寂靜了片刻後,爆發出震天的哄笑聲!
“哈哈哈!”簡宇第一個忍不住,拍著案幾大笑起來。
“趙將軍這回可慘咯!”華雄笑得最大聲。
“想不到子龍兄弟也有今日!”張繡也忍俊不禁。
眾將笑得前仰後合,連日征戰的疲憊仿佛都一掃而空。就連侍立的衛兵都忍不住低頭竊笑。
簡宇笑夠了,端起酒爵,對眾人道:“來,諸位,為我們英勇耿直、又……咳咳……家風嚴謹的趙子龍將軍,浮一大白!”
“哈哈哈哈!乾杯!”
帳內歡聲雷動,而帳外遠處,隱約還能聽到趙雲求饒和夏侯輕衣嬌叱的聲音。這場慶功宴,因為這個小插曲,變得更加令人難忘。眾人一邊喝酒,一邊默契地為即將接受“家法”的趙雲將軍,默哀了三秒鐘——然後繼續不厚道地開懷暢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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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帳內,因趙雲被夏侯輕衣“揪耳”拖走而引發的哄笑聲尚未完全平息。眾將臉上仍帶著戲謔的笑容,回味著方才趙雲那難得的狼狽相。然而,這輕鬆的氣氛並未持續太久,很快就被一聲沉重而決絕的告罪聲驟然打破。
隻見將領席中,樊稠猛地站起身。他魁梧的身軀此刻顯得有些僵硬,那張慣常豪邁的粗獷麵龐上布滿了陰雲,眉頭緊鎖,嘴唇抿成一條堅硬的線條。
他大步走到大帳中央,在無數道由輕鬆轉為錯愕的目光注視下,“噗通”一聲雙膝跪地,重重抱拳,頭顱深深低下,聲音洪亮卻帶著清晰的顫音,甚至帶著一絲哽咽:
“末將樊稠,罪該萬死!特來向丞相請死!”
“請死”二字,如同冰水潑入沸油,讓整個大帳瞬間死寂。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臉上。麹義手中的酒碗頓在半空,張遼準備舉杯的手緩緩放下,華雄臉上的嬉笑瞬間化為驚愕。就連一直閉目養神的賈詡,也微微睜開了眼睛,眸中閃過一絲精光。
樊稠不顧眾人的反應,繼續沉痛地說道,聲音在大帳內回蕩,每一個字都敲在人們心上:“末將奉命追擊西涼潰軍,於亂軍之中,撞見了韓遂逆賊及其數十親衛!末將本可將其一舉擒獲,或當場格殺!”
他抬起頭,臉上充滿了悔恨與自責,目光掃過眾將,最後望向簡宇,痛心疾首地陳述:“可那韓遂,見到末將,竟……竟於馬上哭訴,提及昔日同在涼州為吏的鄉誼,哀求末將念在舊情,放他一條生路!末將……末將一時糊塗,竟……竟真被此賊巧言所惑,心腸一軟,覺得他已是窮途末路,便……便……”
說到這裡,樊稠的聲音因極度悔恨而更加顫抖,他幾乎是吼出了最後一句:
“末將便喝退左右,讓開道路,眼睜睜看著那逆賊韓遂,從末將眼前逃走了!末將放走了叛軍魁首,罪孽深重,百死莫贖!請丞相依軍法處置,末將絕無怨言!”
他再次重重叩首,伏地不起。
帳內一片倒吸冷氣之聲。這一次,所有人都清晰地明白了樊稠所犯何罪——不是趙雲那般放走一個並非核心統帥的女將,而是縱放了叛亂的兩大元凶之一,老奸巨猾的韓遂!此罪,按律當斬,絕無寬宥之理!
方才趙雲請罪,雖也是縱敵,但一來馬雲祿乃一女將,在西涼軍中地位雖特殊馬騰之女),但並非核心統帥,影響力有限;二來趙雲與丞相關係匪淺,既是勇冠三軍的愛將,又有同門之誼,丞相小懲大誡,罰做先鋒,大家心領神會,隻當是段風流佳話般的插曲。
可樊稠不同!他放走的可是韓遂!韓遂是何人?乃是此次西涼聯軍的兩大魁首之一,老奸巨猾,勢力盤根錯節,是叛亂的核心人物!放走馬雲祿,或許隻是縱一敵將;放走韓遂,簡直是放虎歸山,後患無窮!此罪,按軍法,當斬!
更何況,樊稠原是董卓舊部,後歸順朝廷,雖作戰勇猛,但論及與丞相的親厚程度,遠無法與趙雲這等嫡係心腹相比。他此刻自請死罪,在眾人看來,絕非虛言矯情,而是真正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此刻,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壓頂。眾將麵麵相覷,眼中儘是駭然與惋惜。他們看向樊稠的目光充滿了複雜,有對其糊塗行為的憤慨,但更多是兔死狐悲的同情與擔憂。一些原本與樊稠同出西涼一係的將領,更是麵色慘白,冷汗涔涔,生怕被牽連。華雄更是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礙於軍法森嚴,最終化為一聲沉重的歎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帥位之上,等待著簡宇的雷霆之怒。按照常理,下一刻便是喝令刀斧手將樊稠推出帳外斬首示眾。而丞相即便不立刻下令推出斬首,也必然會是雷霆震怒,嚴詞斥責。
然而,令所有人大吃一驚的是,簡宇在聽完樊稠帶著哭腔的供述後,臉上非但沒有絲毫怒容,反而在短暫的沉默後,嘴角開始微微上揚,最終化為一聲輕笑,隨即這笑聲越來越大,變成了暢快淋漓的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笑聲在落針可聞的大帳中顯得格外突兀和詭異。麹義懵了,張遼眼中充滿不解,華雄張大了嘴巴。賈詡也微微睜開了眼,眸中精光閃爍,若有所思。
樊稠自己也徹底傻了,伏在地上的身軀微微顫抖,茫然地抬起頭,看著大笑不止的簡宇,完全無法理解。他自覺死罪難逃,丞相為何發笑?是怒極反笑嗎?可這笑聲聽起來……為何如此開懷?
簡宇笑了好一會兒,才用指尖拭了拭眼角,看著下麵如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眾將,以及一臉呆滯的樊稠,他不僅沒有斥責,反而用手指點了點樊稠,語氣中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嘉許:
“樊仲茂啊樊仲茂!你呀你……你可知,你非但無過,反而……為孤立下了一大功!”
“什麼?!”
滿座皆驚!驚呼聲此起彼伏!正是:
縱放元凶非是過,丞相一笑眾皆惑。
欲知簡宇如何解釋,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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