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這廝,端的厲害!”樊稠心有餘悸地摸著白日裡被箭矢擦過的肩甲。
“勇則勇矣,不過一匹夫耳!”李傕冷哼一聲,強自鎮定,他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一直沉默的賈詡身上,“文和先生,白日之敗,可見呂布銳氣正盛,硬拚恐非良策,如之奈何?”
賈詡撚須沉吟片刻,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切中要害:“呂布之勇,天下皆知。然其性驕躁,驟勝易驕。我觀其今日衝陣,全無章法,隻憑血氣之勇。此等人,可智取,不可力敵。”
“哦?計將安出?”郭汜急問。
賈詡走到簡陋的地圖前,指著山穀地形:“我軍現已依山立寨,占住地利。明日,李將軍可引軍於穀口搦戰,但隻許敗,不許勝,誘呂布來攻。山上多備滾木礌石,弓弩手埋伏,使其仰攻困難,挫其銳氣。”
然後他看向郭汜:“郭將軍可引一軍,伏於呂布側後。待其前軍被李將軍吸引,便從後殺出,襲擾其陣腳。然切記,不可戀戰!效古之彭越撓楚之法,彼進我退,彼退我擾。以鳴金為進兵之號,擂鼓為收兵之令。”
接著,他又對張濟、樊稠道:“張、樊二位將軍,可各引本部精兵,不必在此與呂布糾纏,趁其被李、郭二位將軍拖住,尋小路繞過戰場,晝夜兼程,直撲長安!長安若聞呂布被困,必然震動。彼時,呂布首尾不能相顧,軍心必亂,我可乘勢擊之,大事可成。”
四人聽罷,麵麵相覷,眼中都露出驚喜之色。李傕拍案道:“先生此計大妙!就這麼辦!”
次日,天色剛亮。呂布便引軍至山下挑戰。他昨日小勝,更加不把李傕放在眼裡,在寨前縱馬馳騁,畫戟指著山上大罵:“李傕逆賊,速速下山受死!免汙了本侯的畫戟!”
罵了半晌,隻見寨門開處,李傕果然引一軍出來。呂布大喜,更不答話,挺戟便衝殺過去。李傕見狀,虛晃一槍,撥馬便走,引軍退入山中。呂布哪裡肯放,揮軍掩殺。剛追至山腳狹窄處,忽聽一聲梆子響,山上矢石如雨點般砸下,滾木礌石轟隆隆滾落。呂布軍猝不及防,頓時人仰馬翻,攻勢為之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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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布勃然大怒,正欲督促士兵冒死仰攻,忽然後軍一陣騷動,有軍校急報:“溫侯!不好了!郭汜引軍從背後殺來了!”
呂布大驚,急忙勒轉馬頭,率中軍回身迎戰。剛與郭汜軍接觸,還未等呂布那驚天動地的武藝施展,就聽得郭汜軍中一陣急促的擂鼓聲“咚咚咚”響起!說也奇怪,那郭汜聽到鼓聲,竟立刻約束軍隊,掉頭便走,毫不戀戰。
呂布一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眼見郭汜退走,便想收攏部隊,再攻山上的李傕。可他剛下令收兵,鑼聲“鐺鐺鐺”又從李傕營中響起!方才退上山的李傕軍,又如潮水般衝殺下來!
呂布氣得三屍神暴跳,隻得再次迎戰。可等他擺開陣勢,李傕軍又不等接戰,聽到某種信號便迅速縮回山上。如此反複,一連幾日,呂布被李傕和郭汜兩軍如同耍猴般戲弄。欲戰,則敵人憑借地利死守或一擊即走;欲退,則敵人又黏上來騷擾。軍士們被拖得疲憊不堪,士氣大挫。
呂布本人更是被這種無賴戰術氣得七竅生煙。他空有一身天下無敵的武藝,卻像一拳打在棉花上,無處著力。每日在山下暴跳如雷,畫戟指天罵地,卻始終無法與敵軍痛快決戰。赤兔馬焦躁地刨著蹄子,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憋悶。這位勇冠三軍的飛將,第一次陷入了有力使不出的困境,如同一頭被繩索困住的猛虎,空自咆哮,卻難以掙脫。
話說呂布軍連日被李傕、郭汜的騷擾戰術弄得疲憊不堪,士氣低落。呂布本人更是如同困在籠中的猛獸,每日在山下叫罵,怒火中燒,卻無可奈何。這一日,他正焦躁地在中軍帳內踱步,忽聞帳外馬蹄聲疾,一名風塵仆仆的斥候被親兵引了進來。
“報——溫侯!長安急報!”斥候單膝跪地,聲音急促。
呂布劍眉一擰,不耐道:“講!何事驚慌?”
斥候抬頭,臉上帶著刻意營造的緊張:“稟溫侯,大將軍有令,張濟、樊稠兩路叛軍繞過我軍,已逼近長安!京畿震動!大將軍命溫侯火速撤軍回援,拱衛京師!”
“什麼?!”呂布猛地站起,雖然他勇猛,但也知長安根本之地不容有失。他臉上先是閃過一絲驚愕,隨即被更大的憤怒取代:“好賊子!安敢如此!傳令下去,拔寨起營,即刻回援長安!”他雖然對不能親手斬殺李傕、郭汜感到憋悶,但兄長的將令和長安的安危讓他不敢怠慢。
很快,呂布軍寨人馬躁動,旌旗卷起,後隊變前隊,呈現出倉促撤退的跡象。這一切,都被山上的李傕、郭汜看得一清二楚。
李傕站在山寨望樓上,遠眺呂布軍動向,臉上露出狐疑之色:“呂布這廝,怎地突然退兵了?”
郭汜湊過來,粗聲道:“定是張濟、樊稠兩位兄弟得手了!已兵臨長安城下!呂布不得不回救!”
李傕眼中精光一閃,覺得郭汜所言極是,頓時大喜過望:“天助我也!呂布一退,軍心必亂!此時不追,更待何時?傳令!全軍出擊,與郭將軍合兵一處,尾隨掩殺,定要叫呂布這匹夫片甲難歸!”
兩人當即點齊兵馬,傾巢而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餓狼,朝著潰退的呂布軍猛撲過去。他們仿佛已經看到擊潰呂布、與張濟樊稠會師長安城下的場景,臉上洋溢著興奮與貪婪。
呂布軍故作慌亂,沿途丟棄些許輜重,引得李傕、郭汜軍追趕更急。不知不覺,已進入一處地勢險要的峪穀地帶。正當李傕、郭汜以為勝券在握時,忽聽兩側山巒背後號炮連天!
左邊山穀中,麹義率領先登死士,張遼統領並州鐵騎,如猛虎下山般殺出!右邊山林裡,徐榮、華雄各引西涼精兵,攔腰截斷叛軍隊伍!這幾支兵馬養精蓄銳已久,以逸待勞,攻勢淩厲無比!
李傕、郭汜軍正追得興起,猝不及防遭此埋伏,頓時大亂!士兵互相踐踏,哭喊聲震天動地。
“不好,我們中計了!快撤!”李傕魂飛魄散,撥馬便走。
郭汜也嚇得麵如土色,勉強組織抵抗,但陣型已亂。
然而,噩夢才剛剛開始。前方煙塵大起,原本“潰退”的呂布去而複返!赤兔馬快如閃電,畫戟寒光攝人心魄,呂布如同殺神降臨,直衝李傕、郭汜中軍帥旗!“李傕、郭汜奸賊!納命來!”呂布震耳欲聾的吼聲,讓李傕、郭汜肝膽俱裂。
與此同時,後方殺聲震天動地!隻見“簡”字大纛旗迎風招展,簡宇親率中軍主力趕到!左邊典韋赤膊揮戟,右邊許褚怒吼舞刀,如同兩尊煞神,率領精銳猛衝叛軍後陣!
前有呂布,後有簡宇,左右皆是伏兵,李傕、郭汜軍陷入絕境,被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兩人拚死血戰,仗著對地形的熟悉和親兵的死戰,才僥幸從亂軍中找到一條縫隙,狼狽不堪地衝出重圍。清點殘兵,隻剩下三萬餘人,垂頭喪氣地逃回之前屯駐的險要山地,加固營寨,再也不敢輕易出戰。
驚魂甫定,李傕、郭汜坐在破爛的軍帳中,相對無言,臉上滿是敗軍之將的晦暗與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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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會……怎會如此?”李傕喃喃道,“簡宇怎知我等會追擊?還會聯合呂布,設下如此周密埋伏?”
郭汜咬牙切齒:“哼,我看定是走漏了風聲!莫非……軍中有奸細?”
正當兩人疑神疑鬼之際,一名心腹細作悄然入帳,跪地稟報:“二位將軍,小人……小人冒死打探得一驚人消息!”
“講!”李傕急道。
細作壓低聲音:“小人混入簡宇大營附近,親眼所見……樊稠將軍,昨夜竟在簡宇帳中,與簡宇、呂布等人……把酒言歡,氣氛甚是融洽!”
“你說什麼?!”李傕、郭汜霍然起身,臉色劇變!這個消息如同驚雷,在他們本就充滿猜疑的心中炸開!
“你看清楚了?確是樊稠?”郭汜一把揪住細作衣領。
“千真萬確!小人願以性命擔保!”細作賭咒發誓。
兩人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和深深的懷疑。樊稠?他怎麼會和簡宇攪在一起?難道張濟、樊稠一路軍馬出了問題?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就在這時,帳外喧嘩,人報張濟將軍率殘兵回來了!
李傕、郭汜急忙出帳迎接,隻見張濟盔甲歪斜,滿身血汙,臉上帶著敗軍的沮喪與後怕,他身邊跟著同樣狼狽的侄兒張繡,但唯獨不見了樊稠。
“張兄!你回來了!樊稠呢?”李傕急切地問。
張濟見到二人,長歎了一口氣,解釋起來。
“唉!彆提了!我與樊兄依計分兵欲襲長安,誰知……誰知那簡宇用兵如神,早已識破我軍動向,在路上設下重兵埋伏!我軍寡不敵眾,全線潰敗!幸得繡兒拚死護佑,我才殺出一條血路回來……至於樊兄,”他搖搖頭,麵露憂色,“亂軍之中,我與他被衝散,至今未見其蹤,隻怕……凶多吉少啊!”
聽聞張濟之言,李傕、郭汜心中疑雲更重。張濟敗了,樊稠失蹤,而細作卻報樊稠在敵營飲酒?這太蹊蹺了!
就在這詭異的氣氛中,營寨外再次傳來動靜——樊稠率軍回來了!
三人立刻迎出,隻見樊稠果然引著一支殘兵歸來。但令人起疑的是,樊稠雖然也經曆戰陣,衣甲有損,但精神麵貌卻與灰頭土臉、驚魂未定的李傕、郭汜、張濟截然不同,甚至隱隱有種……如釋重負的平靜感?
李傕強壓心中疑慮,上前問道:“兄弟,你可算回來了!聽聞你部遭遇埋伏,我等甚是擔憂!你是如何脫身的?”
樊稠見到三人,歎了口氣,坦然道:“不瞞諸位,我在亂軍中被簡宇大軍圍困,力竭被擒。本以為必死無疑,那簡宇手下諸將也確實紛紛要求將我斬首示眾。”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甚至略帶感激的神色:“誰知,那簡宇卻親自為我鬆綁,並設宴壓驚。席間對我頗為禮遇,言道……言道我等皆是為時勢所迫,並非天生惡徒。之後,他竟下令讓我與部下飽食休整一夜,次日一早,便放我回來了。”
樊稠所言,基本是事實,他確實對簡宇的“寬宏大量”心存一絲感慨。然而,這番話聽在早已心生猜忌的李傕、郭汜耳中,簡直如同天方夜譚!
要知道,連董卓都被簡宇給殺了,何況他們這四個造反的頭目?簡宇抓到了樊稠,不殺已是奇聞,竟然還好酒好菜招待,然後毫發無傷地放回來?天下哪有這等好事?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心中已斷定:樊稠必定是投降了簡宇,此番回來,是充當內應,欲裡應外合,取他們性命!
殺心,瞬間在李傕、郭汜心中滋生。但兩人老奸巨猾,並未立刻發作。李傕假意關切道:“原來如此!兄弟能平安歸來,實乃萬幸!想必受驚不小,快快回營好生歇息!”郭汜也擠出一絲笑容附和。
三人將樊稠送回其本部營地。一離開樊稠大營,李傕立刻悄悄喚來自家侄子李彆,低聲嚴厲吩咐:“給我盯緊樊稠!他的一舉一動,尤其是與外界任何聯絡,必須立刻報我!”
李彆領命而去。果然,沒過多久,李彆便急匆匆趕來稟報:“叔父!郭將軍!侄兒親眼看見,有人潛入樊稠營中,遞予他一封書信!樊稠正在帳內觀看,神色有些異常!”
李傕、郭汜聞言,眼中寒光一閃!“果然有鬼!走,找他去!”兩人當即帶著親兵,氣勢洶洶直撲樊稠大營,也不等通報,徑自闖入帳中。
樊稠正拿著那封信箋沉思,見二人闖入,麵露詫異:“二位兄弟,何事如此匆忙?”
李傕皮笑肉不笑地說:“聽聞兄弟得了佳音,特來賀喜,順便……借書信一觀。”說著,手已伸了出來。
樊稠雖覺二人態度不善,但自問心中無鬼,便坦然將信遞過:“乃是一封尋常書信,兩位請看。”
李傕、郭汜接過信,迫不及待地展開。隻見帛書上字跡潦草,更有多處塗改塗抹的痕跡,尤其是關鍵語句處,墨跡斑斑,難以辨認。
李傕指著塗改之處,厲聲問道:“這書上如何儘是改抹糊塗?是何要緊內容,見不得光?”
樊稠也是一頭霧水,皺眉道:“這……我收到時便是如此,也不知何故。”
郭汜在一旁陰惻惻地接口:“豈有以草稿送人與人的道理?必是兄弟你心中有鬼,怕我等知曉了你們約定的詳細機宜,先行塗抹掉了!”
樊稠聞言,又驚又怒:“郭兄何出此言?莫非是那簡宇一時疏忽,錯將草稿封來了?”
“哼!”李傕冷哼一聲,將信紙摔在案上,大吼道,“簡宇是何等精細之人,豈會犯此等差錯?樊稠!我等著你並力殺賊,共謀生路,你為何忽生異心,欲勾結外人害我兄弟性命?”
樊稠百口莫辯,急得滿麵通紅:“我樊稠對天發誓,絕無此事!此心天地可鑒!這信……這信定是簡宇的反間之計!”
然而,猜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迅速生根發芽。李傕、郭汜認定了樊稠已反,任憑他如何辯解,隻是不信。帳內氣氛劍拔弩張,昔日稱兄道弟的夥伴,此刻已形同水火。最終,這場索書風波在不歡而散和濃得化不開的猜忌中收場。一道無形的裂痕,已在叛軍內部狠狠撕開!正是:
反書一紙營中落,未見刀兵陣已摧。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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