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定西風雷隱龍鱗_三國:玄行天下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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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定西風雷隱龍鱗(2 / 2)

然而,就在這無邊的恐懼幾乎要將他吞噬之際,另一幅畫麵強行擠入了他的腦海:那是董卓亂政之時,他如履薄冰、朝不保夕的慘淡歲月,是董卓那驕橫跋扈、視君如無物的猙獰麵目。然後,是簡宇!

是簡宇與王允定計,誅殺國賊董卓,將他從那個跋扈權臣的陰影下“解救”出來!雖然依舊受製於人,但簡宇至少表麵上始終保持著臣子的禮節,未曾有過董卓那般肆無忌憚的羞辱。是簡宇一次次平定四方叛亂,維護了朝廷搖搖欲墜的權威……

兩種截然不同的記憶和情感在他心中激烈交鋒。一方麵是對權臣天然的恐懼和猜忌,另一方麵是對簡宇“救駕”之功的依賴和殘存的信任。

他畢竟還是個少年,巨大的心理壓力讓他感到一陣眩暈,他下意識地扶住了禦座的扶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的眼神充滿了矛盾和掙紮,時而恐懼,時而猶豫,時而閃過一絲試圖掌控自己命運的狠厲,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董承跪在地上,偷偷觀察著劉協臉上變幻莫測的神情,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起了作用,像一顆毒種種在了少年天子的心中。但他也明白,僅憑三言兩語就想讓天子下定決心除掉如日中天的簡宇,絕無可能。火候未到,逼得太緊反而可能引火燒身。

於是,他見好就收,以頭觸地,語氣又恢複了之前的“恭順”:“老臣狂悖,出此妄言,實因憂心社稷,恐負皇恩!言語無狀,驚擾聖駕,罪該萬死!請陛下息怒,保重龍體!此事……此事關係重大,懇請陛下……聖心獨斷!”說罷,他不再多言,保持著跪拜的姿勢。

劉協怔怔地站在那裡,過了許久,才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緩緩坐回禦座,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疲憊:“國舅……且先退下吧。此事……朕……知道了。”

董承心中暗喜,知道種子已經播下,隻需等待時機澆灌,便可發芽生長。他恭敬地再拜:“老臣告退。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然後,他低著頭,躬著身子,一步步倒退著離開了後殿,消失在殿外的陰影中。

空蕩蕩的後殿裡,隻剩下劉協一人。他彎腰撿起地上的竹簡,指尖拂過上麵簡宇的名字,心情複雜難言。剛才的喜悅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重的陰霾。他望著殿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看到遠方那支正在歸來的強大軍隊和那個令他敬畏交加的統帥身影。

“簡宇……簡宇……”他低聲喃喃,最終,理性暫時壓過了猜疑和恐懼,“西涼初定,馬騰新附,朝廷……還需倚仗於他。一切……還是等丞相回朝之後,再作計較吧。”

但董承的話語,如同鬼魅的低語,已經在他心底紮下了根,讓這次原本純粹的凱旋,蒙上了一層難以言喻的陰影。今夜,對少年天子來說,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長安未央宮,宣室殿內。

劉協坐在禦案之後,麵前攤開的卻不是奏章,而是一幅粗略的西域輿圖。他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圖上遊移,最終停留在標著“枹罕”的位置上,那裡是宋建自稱“河首平漢王”的巢穴。殿內燭火搖曳,將少年天子清瘦的身影拉長,投在冰冷的牆壁上,顯得有幾分孤寂和不安。

他已經連續幾日沒有睡好了。眼下的淡青顯示出他內心的焦慮。最初接到簡宇捷報,平定韓遂、收服馬騰的喜悅,早已被一股越來越濃重的不安所取代。原因無他,後續傳來的消息並非丞相班師回朝,而是大軍在涼州稍作休整後,竟直接揮師西進,兵鋒直指枹罕的宋建!

“陛下,丞相用兵如神,此舉必是欲趁我軍新勝之銳氣,一鼓作氣,掃清西涼最後一處割據,永絕後患。”侍中在報告此事時,是這樣說的,語氣中甚至還帶著幾分對丞相決斷的欽佩。

道理,劉協都懂。宋建僭越稱王,實為國賊,剿滅他名正言順。但……為什麼?為什麼出兵之前,連一份像樣的奏表都沒有?僅僅是軍情緊急所能解釋的嗎?難道在他這位天子麵前,連最基本的“告廟”、“請旨”的儀式都可以省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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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承那日如同毒蛇低語般的話,此刻無比清晰地在他耳邊回響:“……今日敢不告知陛下,擅自用兵,明日就敢不告陛下,行僭越之事!”

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先前對簡宇的依賴和感激,在這份“擅自行動”麵前,開始顯得脆弱。一種“果然如此”的悲涼和“被背叛”的憤怒,夾雜著對權臣本能的恐懼,在他胸中翻湧。他感覺自己仿佛坐在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口上,而簡宇,就是那座山。

“陛下,國舅董承求見。”內侍尖細的通報聲打斷了劉協的沉思。

劉協眉頭下意識地一皺,此刻他最不想見的人恐怕就是董承。但猶豫片刻,他還是揮了揮手:“宣。”

董承幾乎是小跑著進來的,他的臉色甚至比劉協還要“驚慌”和“沉痛”。一進殿,他甚至來不及完全依照禮儀,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音帶著哭腔,卻又刻意壓製著,顯得無比“忠憤”:

“陛下!陛下!禍事了!天大的禍事啊!”

劉協的心猛地一抽,強自鎮定道:“國舅何出此言?何事驚慌?”

董承抬起頭,臉上已是老淚縱橫,他捶打著胸口,痛心疾首地說道:“陛下!您還沒看清嗎?那簡宇……那逆賊簡宇!其不臣之心,已是昭然若揭了啊!”

他向前跪爬幾步,幾乎要碰到禦階,仰著頭,死死盯著劉協的眼睛,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陛下明鑒!出征馬騰、韓遂,尚有捷報傳來。可這攻打宋建,他簡宇可曾向陛下您請過一絲一毫的旨意?可曾將陛下的威嚴、朝廷的法度放在眼裡?沒有!完全沒有!”

董承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煽動性:“他這是視陛下如無物!視朝廷如掌中玩物!今日,他敢以‘戰機稍縱即逝’為借口,不告而討伐宋建;明日,他就敢以‘江山社稷’需要為名,不告而……而行那廢立之事啊陛下!”

“廢立”二字,如同兩把重錘,狠狠砸在劉協本就脆弱的心防上。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微微顫抖,想要斥責董承危言聳聽,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發不出聲音。董卓廢黜皇兄劉辯的那一幕,如同噩夢中的場景,再次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董承見劉協神色劇變,知道火候已到,立刻換上一副赤膽忠心的模樣,慷慨激昂地繼續道:“陛下!簡宇如今攜新勝之威,手握天下精兵,馬騰新降,其子馬超勇冠三軍,亦為其所用!其勢已成!若待他平定宋建,徹底穩固西涼,攜掃平三方之大功返回京師……到那時,陛下,您覺得這未央宮,這龍椅寶座,還容得下您嗎?他還會像現在這樣,對您保持表麵上的恭敬嗎?”

他再次重重叩首,額頭觸碰在金磚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陛下!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古訓昭昭,不可不察啊!如今簡宇遠在枹罕,京師防備相對空虛,正是天賜良機!陛下當早下決斷,密詔忠義之士,謀劃萬全之策,待其班師歸來,入宮覲見之時……誅殺此獠,以正朝綱,以安社稷!”

董承的話語,如同最猛烈的毒藥,徹底侵蝕了劉協心中對簡宇最後的一絲幻想和猶豫。巨大的恐懼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仿佛已經看到,簡宇騎著高頭大馬,帶著如狼似虎的軍隊開進長安,然後像董卓那樣,帶著嘲諷和冷漠的笑容,將他從龍椅上拉下來……

少年天子的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微微發抖,他扶住禦案,指甲幾乎要掐進堅硬的木頭裡。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掙紮、恐懼,以及一絲被逼到絕境後產生的、扭曲的狠厲。

他看著跪在下麵,看似“忠心耿耿”、“憂心如焚”的國舅,又望向殿外漆黑一片、仿佛隱藏著無數未知危險的夜空。沉默了許久,許久,久到董承的膝蓋都開始感到酸麻,額頭上也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終於,劉協用一種極其乾澀、沙啞,幾乎不像是他自己的聲音,緩緩地,帶著一絲顫抖,吐出了幾個字:

“國舅……且……容朕……再思量……思量……”

雖然還是沒有立刻同意,但這猶豫不決、充滿恐懼的語氣,與之前斷然讓董承退下時已截然不同。董承心中狂喜,他知道,年輕的皇帝已經徹底動搖了。那棵猜疑的毒苗,已然破土而出,瘋狂生長。

他不再逼迫,知道需要給天子最後下決心的時間。於是他再次恭敬叩首:“老臣……告退。陛下,社稷安危,係於您一念之間,萬望早作聖裁!”說罷,他低著頭,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陰冷笑意,緩緩退出了宣室殿。

殿內,又隻剩下劉協一人。燭火劈啪作響,映照著他蒼白而驚恐的臉。他緩緩坐倒在禦座上,感覺渾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簡宇……宋建……董承……廢立……自立……這些詞語在他腦中瘋狂旋轉。

這一次,他心中的天平,已經徹底倒向了猜疑和恐懼的一邊。董承的陰謀,正在一步步逼近成功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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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未央宮仿佛一頭蟄伏的巨獸,沉默地臥在長安城的中心。宣室殿內,燭火通明,卻照不亮少年天子劉協心頭的濃重陰霾。他獨自坐在禦案後,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時辰。麵前的晚膳早已涼透,未曾動過一筷子。

劉協的指尖反複摩挲著一方溫潤的玉璽,冰涼的觸感讓他混亂的思緒勉強維持著一絲清明。他的臉色蒼白,眼下的烏青愈發明顯,嘴唇因缺水而有些乾裂。腦海中,兩幅畫麵在不斷交替、撕扯:

一幅是董卓那肥碩而猙獰的麵孔,驕橫跋扈,視皇權如無物,廢黜皇兄劉辯時的冷酷無情,以及自己在那段歲月裡如履薄冰、夜不能寐的恐懼。這幅畫麵帶來的寒意,幾乎要凍結他的血液。

另一幅,則是簡宇。簡宇的身影是模糊的,有時是誅殺董卓後,鎧甲染血卻依舊對他保持臣子禮節的模樣;有時是捷報傳來時,那剛勁有力的字跡;但更多的時候,卻變成了董承所描繪的那個——手握重兵、功高震主、最終會踏著董卓舊路走來廢黜自己的權臣陰影。

“不能再猶豫了……”劉協低聲自語,聲音沙啞而疲憊。董卓的教訓太深刻了,那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感覺,他此生不願再經曆第二次。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簡宇是第二個董卓,他也必須做最壞的打算。這種源於極度恐懼的“被迫害妄想”,最終壓倒了理性權衡。

然而,劉協並非純粹的傀儡。在恐懼的驅使下做出“必須行動”的決定後,深植於血脈中的帝王心術和自保本能開始蘇醒。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像下棋一樣,推演著這步險棋之後的所有可能。

“董承……”劉協的目光銳利起來,“他真是一片赤誠,隻為漢室嗎?”他回想起董承那看似悲痛實則閃爍的眼神,那急於推動事態的迫切。不,董承本質上與簡宇無異,都是覬覦權力之輩。隻不過,簡宇是明麵上強大的威脅,而董承,則是試圖借他天子之名火中取栗的陰謀家。

“若董承失敗……”劉協的心猛地一沉。簡宇攜大勝之威回朝,發現自己竟在背後下詔誅殺他,那將是何等雷霆之怒?君臣之情將徹底破裂,再無轉圜餘地。到那時,簡宇還會像現在這樣維持表麵的恭敬嗎?恐怕……自己這個天子,真的要做到頭了。甚至性命都難保。

“若董承成功……”劉協的眉頭皺得更緊。成功誅殺簡宇,董承便是“護國第一功臣”,權勢熏天。他會甘心隻做一個忠臣嗎?他會不會是下一個梁冀、下一個竇武?甚至,為了杜絕簡宇舊部反撲,為了牢牢控製朝廷,他會不會將自己軟禁深宮,成為一個真正的傀儡?那時,自己的處境,恐怕比現在受製於簡宇還要不堪!至少,簡宇還需要他這塊“金字招牌”來號令天下。

進退都是懸崖!劉協感到一陣窒息般的絕望。但很快,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微弱火星,閃現出來:絕不能將所有的希望和把柄,都交到董承一個人手裡!

他需要一道詔書,讓董承去行事,但他絕不能讓自己在這道詔書上毫無退路。必須留下後手,一個能在關鍵時刻反轉局麵的證據!

想到這裡,劉協眼中閃過一絲與他年齡不符的決絕和算計。他深吸一口氣,坐直了身體,沉聲對外麵吩咐:“來人,宣國舅董承即刻覲見。”

等待董承的時間裡,劉協迅速鋪開兩份空白的詔書絹帛,磨好了墨。他的動作有些急促,但手卻異常穩定。

董承很快就來了,依舊是那副憂國憂民、忠心耿耿的模樣,但眼神深處難以掩飾的興奮和期待,還是被劉協敏銳地捕捉到了。

“陛下深夜召見,不知有何緊急聖諭?”董承跪拜道。

劉協看著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進行最後的心理掙紮。終於,他用一種帶著恐懼、無奈又似乎下定決心的複雜語氣,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說得異常艱難。

“國舅……連日所奏,朕……深思之。”他停頓了一下,觀察著董承的反應,果然看到對方肩膀微微一鬆,更加堅定了內心的想法,“簡宇……確有權重欺主之嫌,西涼之事,更令朕……心寒。”

董承心中狂喜,幾乎要按捺不住。

劉協繼續道,語氣變得“堅定”起來:“為江山社稷計,為防患於未然……朕,準卿所奏!”

他拿起早已準備好的第一份詔書,上麵已經蓋好了皇帝的璽印。詔書的措辭極其嚴厲,直指簡宇:“設使丞相簡宇,陰結徒黨,禍亂國典。卿可承朕密旨,為國除奸,以清君側。事急從權,先發後聞。“

“卿可承此密旨,相機行事。”劉協將詔書遞給趨前跪接的董承,手似乎還有些微微顫抖,“務必……謹慎機密,萬無一失!”

董承雙手接過這夢寐以求的“尚方寶劍”,激動得渾身都有些發抖,他強壓住內心的狂喜,重重叩首,聲音因激動而略顯哽咽:“老臣……領旨!定不負陛下重托,誅殺國賊,以報皇恩!陛下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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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仔細地將密詔收入懷中,仿佛揣著無價之寶,又說了許多表忠心的話,這才誌得意滿地退下了。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在他低頭叩首或慷慨陳詞時,劉協看向他的眼神,冰冷而複雜,沒有絲毫的信任,隻有深深的忌憚。

確認董承已經離開,腳步聲消失在遠處,劉協立刻行動起來。他迅速展開另一份空白的詔書絹帛,提起筆,蘸飽了墨,以極其工整、甚至略帶刻意的筆跡,開始重新謄寫剛才那份密詔的內容。

燭光下,他的側臉顯得異常專注和冷靜。這一次,他沒有絲毫猶豫,下筆沉穩有力。他不僅要寫下原文,還在末尾空白處,用更小的字,加了一句看似無意、實則至關重要的備注:

“國舅董承泣血力陳丞相簡宇之‘罪’,堅請除之。朕迫於其勢,慮董卓舊事重演,不得已而暫從。特此備忘,以觀後效。”

寫完後,他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然後鄭重地蓋上了自己的私人小璽。這份備份詔書,他沒有放入正常的詔書檔案,而是小心翼翼地卷起,塞進了一個毫不起眼的、存放他自己平日習字練筆草稿的舊木匣深處,並用幾卷無關緊要的竹簡壓住。

做完這一切,劉協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但臉色依舊凝重。他走到窗邊,推開一絲縫隙,望著外麵沉沉的夜幕。

他知道,自己已經點燃了一根危險的引線。一端連著權傾朝野的丞相簡宇,另一端連著野心勃勃的國舅董承。無論哪一端爆炸,都可能將他炸得粉身碎骨。

他留下的這份備份詔書,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如果董承失敗,他可以在簡宇麵前拿出此詔,聲稱自己是被董承逼迫、蒙蔽,甚至可以將主要罪責推給董承,試圖挽回與簡宇的關係。如果董承成功並且尾大不掉,他也可以在某些關鍵時刻,用這份詔書暗示董承的“跋扈”和“脅迫”,為自己爭取一絲喘息或製衡的空間。

這是一場豪賭,賭的是自己的智慧和運氣。少年天子的眼中,充滿了與年齡不符的疲憊、恐懼和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未來的風暴,已然在他這小小的舉動中,埋下了伏筆。而那個藏在舊木匣裡的秘密,將在未來的某一天,決定許多人的命運。

長安,未央宮深處,一間遠離正殿、陳設清雅的偏房內。此處是宮中第一大宦官蘭平的居所兼處理事務之所。與宮外董承府邸的奢華和未央宮正殿的威嚴不同,這裡點著寧神的檀香,陳設簡單卻處處透著精致,書架上甚至擺放著不少竹簡書卷,顯示出主人並非尋常閹宦。

蘭平,或者說,曾經的十常侍之一畢嵐,正坐在一張紫檀木案幾後,就著一盞明亮的青銅燈,緩緩翻閱著一本古籍。燭光柔和地映照著他的臉。

與十常侍得勢時那種張揚跋扈、或後來失勢時那種驚弓之鳥般的惶恐不同,如今的蘭平麵容平和,眼神內斂,甚至帶著一種經年累月沉澱下來的書卷氣。他穿著深紫色的宦官常服,麵料考究,剪裁合體,雖無過分裝飾,卻自有一股身處權力中心卻不顯山露水的沉穩氣度。

隻有極少數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更少人知道他真正的歸屬。在外人看來,他是簡宇丞相在誅滅董卓、整頓宮廷時,因“辦事穩妥”而被提拔起來的宦官,更因在董卓敗亡前的混亂中,曾“冒死”護佑當時驚慌失措的少年天子劉協,從而贏得了天子深深的信任和依賴。劉協視他為危難時刻的依靠,是宮中難得可以說話的心腹。

蘭平的目光雖然落在書簡上,但心思卻早已飛遠。他的指尖無意識地在光滑的竹簡上輕輕劃過,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多年前,十常侍之亂那個血雨腥風的夜晚。

當時,權傾朝野的宦官集團土崩瓦解,他本以為自己也將難逃一死,是那個當時還名聲不顯的簡宇,因為其師王越的一份舊情,暗中給了他一條生路。從那以後,他這條命,連同他所有的野心和技藝,就都賣給了簡宇。

“公公,”一名小宦官悄無聲息地進來,低聲稟報,“董國舅方才入宮覲見陛下,在宣室殿內待了約莫兩個時辰的功夫,出來時……麵色似乎頗為欣喜。”

蘭平眼皮都未抬一下,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小宦官恭敬地退下。

直到房門重新關緊,蘭平的嘴角才幾不可察地微微牽動了一下,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帶著嘲諷意味的笑意。董承那點心思,他看得一清二楚。一個靠著裙帶關係爬上來、卻又自視甚高、不甘人下的野心家罷了。他所有的動作,幾乎都在蘭平的預料之中。

“果然……沉不住氣了。”蘭平心中暗道。丞相揮師西進,攻打宋建而不及先行上表,這本就是一步有意無意留下的破綻,或者說,是一個誘餌,專門用來釣董承這種蠢蠢欲動的魚。

而天子劉協那邊……蘭平想起那個敏感多疑的少年皇帝,心中微微歎息。天子的恐懼,他理解,但天子的猶豫和那點自以為高明的小心思,也同樣在他的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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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想起簡宇在離京前,曾與他有過一次極為隱秘的會麵。那時,丞相語氣平靜地對他說:“蘭平,京師之事,尤其是宮中,就托付給你了。陛下年少,易受蠱惑。董承之輩,未必安分。你要替我看好他們,若有異動,及時通傳。最重要的是,確保陛下……安全無虞。”

“安全無虞”四個字,意味深長。既包含了保護劉協不被真正的歹人傷害,也隱含了防止劉協在他人煽動下做出不理智舉動、從而危及自身的深意。蘭平深深明白自己的雙重使命:既是簡宇釘在皇宮最深處的眼睛和耳朵,也是一道保護天子同時也是保護簡宇不被“挾天子”罪名所困)的暗閘。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望向宣室殿的方向。夜色中,那座宮殿如同巨大的陰影。他能想象到,此刻的劉協正經曆著怎樣的內心煎熬,而董承,則正為自己“說服”了天子而沾沾自喜。

“都在棋局之中啊……”蘭平無聲地低語。董承自以為得計,劉協自以為留了後路,卻不知他們的一舉一動,甚至天子備份詔書那樣隱秘的動作,恐怕都早已通過某些不起眼的渠道——或許是某個負責打掃的宮女,或許是某個傳遞文書的小黃門,落入了他的眼中。而他,則會通過絕對安全的秘密渠道,將這些情報源源不斷地送往前線,送到簡宇的案頭。

他輕輕關好窗戶,回到案幾前,重新拿起書簡,神色恢複了一貫的平靜。宮中的鬥爭,比戰場上的刀光劍影更加凶險和複雜,而他,早已習慣了在這種無聲的暗流中遊刃有餘。

他是簡宇布下的一枚暗子,一枚足以在關鍵時刻,左右整個長安局勢的關鍵棋子。而現在,棋盤已經微微傾斜,風暴正在醞釀,而他,隻需靜靜地等待,並確保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夜色下的長安城,除了巡夜兵丁的腳步聲和更夫悠長的梆子聲,一片沉寂。但在城東一處不起眼、卻戒備森嚴的宅邸內,氣氛卻緊張得如同繃緊的弓弦。這裡表麵上是某位富商的彆院,實則是簡宇留在京師的秘密情報樞紐和核心幕僚議事之所。

書房內,燈火通明。劉曄、滿寵、李儒三人圍坐在一張紫檀木方桌旁,桌麵上攤開的,正是蘭平通過心腹宦官秘密送來的絹帛密信。信上的字跡娟秀而清晰,但內容卻讓在座的三位謀士臉色驟變。

劉曄年紀最輕,但心思縝密,他第一個看完,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震驚和憂慮,失聲道:“董承安敢如此!丞相在外為國征討,彼輩竟在朝中行此齷齪之事!”

他手中的茶杯微微晃動,茶水險些濺出。他深知簡宇集團目前看似強大,實則外有強敵環伺,內部若再起波瀾,後果不堪設想。尤其是小姐,身為女流,卻坐鎮兗、豫,已是壓力巨大,若長安後院起火,必將牽一發而動全身。

滿寵麵色陰沉似水,他性格剛毅,法令嚴明,最恨這種背後捅刀子的行徑。他重重一掌拍在桌麵上,震得筆架上的毛筆都跳了一下,聲音冰冷如鐵:“哼!跳梁小醜,不知死活!竟敢蠱惑聖聽,圖謀不軌!此事絕不能姑息,必須將董承及其黨羽一網打儘,以儆效尤!”

他的眼神銳利如刀,已經開始在心中盤算如何布網監控,羅列罪證。

李儒則相對最為冷靜,他曾經侍奉董卓,經曆過更殘酷的政治風暴,深知此刻慌亂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撚著頜下幾根稀疏的胡須,眼神閃爍不定,緩緩開口道:“二位稍安勿躁。董承此賊,野心勃勃,其心可誅,然其行跡既已暴露,便已失卻先機。當務之急,並非立刻喊打喊殺。”

他看向劉曄和滿寵,語氣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蘭平處,需立刻回複,令其務必穩住,繼續密切監視宮中動向,尤其是天子身邊任何細微變化,皆不可放過。天子態度,乃是關鍵。”

滿寵聞言,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點頭道:“文優所言極是。董承既要動作,必會聯絡同黨。我意,當立即遣得力之人,嚴密監視董承府邸,其一舉一動,與何人接觸,皆需記錄在案。待丞相回師,便是鐵證如山!”

他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個人選——史阿。此人是王越弟子,劍術超群,且精於潛行追蹤,還是丞相心腹,是執行監視任務的絕佳人選。

劉曄也冷靜下來,他思路清晰,補充道:“監視董承、穩住宮中,皆為內應之策。然重中之重,須即刻將此驚天陰謀稟報丞相!丞相遠在枹罕,若被蒙在鼓裡,一旦董承發難,或天子態度有變,我等身處京師長鞭莫及,恐釀成大禍!”

他深知,最終的決策必須由簡宇來定奪,而且前線大軍需要提前做好準備。

李儒微微頷首,對劉曄的判斷表示讚同:“子揚思慮周全。消息必須最快速度送達丞相手中。”

他沉吟片刻,接著道:“尋常信使太慢,且路途不安全。需派一員猛士,既要忠誠可靠,又要能日夜兼程,突破險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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