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執衡穩馭青徐鼎_三國:玄行天下_笔趣阁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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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執衡穩馭青徐鼎(1 / 2)

緊接上回,曹操那聲震四野的歸順誓言,在初升朝陽的見證下,於北海城外的曠野上久久回蕩。持續數年的血戰、無休止的提心吊膽,似乎真的在這一刻,隨著那初升的太陽,迎來了終結。

簡宇立即召來隨軍主簿、各營校尉,以及自己的核心幕僚,就在這城外的曠野上,就地處置戰後事宜,一道道命令清晰、快速、有條不紊地下達:

“傳令!中軍醫護營分出人手,立即救治雙方所有傷者,不分彼此,全力施救,不得有誤!”

“著後軍司馬,立即清點陣亡將士,無論敵我,皆需記錄姓名、籍貫、所屬部曲,妥善收殮,擇地暫行安置。待戰後,統一造冊,厚加撫恤,遺骸送還鄉裡!”

“著輜重營,即刻開倉,熬煮熱粥、薑湯,分發全軍及城中幸存的百姓。另,取部分乾淨布匹、傷藥,分發各部!”

就在這時——

“報——!”一騎從城外飛馳而至,直奔簡宇麵前,滾鞍下馬,單膝跪地,“稟丞相!夏侯惇、夏侯淵、曹仁、樂進、李典等被俘曹將,現已押至!”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投向城門方向。隻見一隊精銳兵士押著數人從城外進入。當先的夏侯惇,縱然雙臂被縛、甲胄殘破、身上傷痕累累血跡斑斑,那隻獨眼依舊凶光四射,如同被困的負傷猛虎,掃視全場的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恨意與桀驁。

他身後的夏侯淵臉色鐵青,曹仁眉頭深鎖,樂進嘴角掛著冷笑,李典、程昱則垂首不語。這幾人的出現,瞬間引爆了曹軍陣中壓抑的情緒,許多年輕將領幾乎要衝出來,被死死按住。荀彧閉上了眼,郭嘉以袖掩口劇烈咳嗽,曹昂身體劇顫。

如何處置這些被俘的核心悍將,是考驗簡宇政治智慧與胸襟的第一道難關。殺,則必寒降卒之心,絕曹營舊部之望,更坐實“不能容人”之名;放,則需承擔其可能反複甚至作亂的風險。

就在這微妙而緊張的時刻,簡宇做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舉動。他沒有直接下令,而是側過身,對剛剛直起身、麵色依舊蒼白卻已恢複了幾分沉靜的曹操,拱手道:

“孟德公,元讓、妙才、子孝、文謙、曼成、仲德諸位將軍,皆乃你之股肱,忠勇貫日。如今大勢已定,他們自然不再是囚徒。然,繩縛加身,終是武人之辱。這鬆綁釋縛之舉,孟德公,不若由你親自為之?也好教諸位將軍知曉,今日之變,非是敵我易位,乃是舊路新途之擇,你曹孟德,仍是他們的主公,亦是帶他們踏上這條新路之人。”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讓曹操親自為被俘的部將鬆綁?這意義非同小可。這不僅是給足了曹操麵子,更是將化解舊部心結、引導他們轉向的關鍵一步,交還到了曹操手中。

這意味著簡宇對曹操並非簡單的“收服”與“控製”,而是給予相當的信任與尊重,視其為可以共同領導、安撫舊部的“合夥人”。對夏侯惇等人而言,被昔日主公親手釋放,與被敵人釋放,其心理衝擊和後續的接受程度,將天差地彆。

曹操也明顯一怔,深邃的目光與簡宇坦然的目光對接片刻。他從簡宇眼中看到的,是真誠的提議,而非虛偽的試探。

瞬間,他明白了簡宇的深意——這是給他一個在舊部麵前重新確立地位、展現擔當的機會,也是將安撫舊部的責任部分地移交給他,考驗他是否真心轉向,能否配合。這既是信任,也是考驗。

曹操沒有猶豫太久,他緩緩點了點頭,聲音因之前的嘶喊而沙啞,卻異常清晰:“丞相……體恤下情,操,感激不儘。”說罷,他整了整有些淩亂的袍袖,在萬眾矚目下,邁步走向被押解的夏侯惇等人。

他的步伐不算快,甚至因虛弱而略顯虛浮,但每一步都踏得沉穩。陽光照在他花白的鬢角和蒼白卻堅毅的側臉上。夏侯惇的獨眼死死盯著步步走近的主公,眼中的凶戾之氣在驚愕、不解、擔憂、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中劇烈翻騰。夏侯淵、曹仁等人也全都繃緊了身體,目光複雜。

曹操走到夏侯惇麵前,停下。兩人對視,無言。一個是被迫歸降的主公,一個是力戰被俘的頭號大將。空氣仿佛凝固。

終於,曹操伸出手,不是去拍肩膀,也不是虛扶,而是直接去解夏侯惇被反綁在身後的、浸染了血汙的繩索。他的手指因虛弱和情緒波動而有些顫抖,解結的動作並不利索,甚至顯得有些笨拙。但他低著頭,抿著唇,極其認真地、一點點地試圖解開那個死結。

這個簡單的動作,卻仿佛有千鈞之重。夏侯惇魁梧的身軀微微顫抖起來,獨眼中的凶光迅速被一種混雜著痛楚、屈辱、不甘,以及更深處的、對眼前這個男人無法割舍的忠誠所取代。他想開口,喉嚨裡卻隻發出“嗬嗬”的聲響。

“元讓……”曹操終於解開了繩索,粗糙的麻繩從夏侯惇手腕滑落,留下深深的紫紅色勒痕。曹操沒有立即去看那勒痕,而是抬起頭,看著夏侯惇那隻完好的、此刻已微微泛紅的獨眼,聲音低沉沙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懇切的坦誠,“辛苦你了……也……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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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幾個字,沒有解釋,沒有命令,隻有對部將苦戰被俘的承認,以及對其處境的體諒。這比任何長篇大論都更有力量。

夏侯惇猛地彆過頭,粗聲道:“主公……何出此言!惇……無能!累及主公至此!”話到最後,竟帶上了壓抑的哽咽。他猛地單膝跪地,不是因為對簡宇,而是對曹操,這個動作牽動了傷口,他悶哼一聲,卻跪得筆直。

曹操沒有立刻扶他,而是轉向旁邊的兵士,沉聲道:“刀。”

兵士一愣,看向簡宇。簡宇微微頷首。

兵士將一柄短刀遞上。曹操接過,走到夏侯淵麵前。夏侯淵看著主公手中的刀,又看看主公蒼白的臉,眼神劇烈掙紮。

“妙才,”曹操的聲音很輕,手上卻利落,一刀割斷了繩索,“神速千裡的夏侯妙才,不該被如此束縛。”

繩索落地。夏侯淵看著手腕的淤痕,又看著曹操平靜卻深邃的眼睛,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最終,也緩緩單膝跪下,抱拳,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曹操依次為曹仁、樂進、李典割斷繩索。每割斷一人的束縛,他都會簡短地說上一兩句,對曹仁是“善守之將,辛苦了”,對樂進是“先登之勇,無人可及”,對李典是“治軍嚴整,吾之臂助”,對程昱是“文武皆成,股肱之臣”。話語平淡,卻精準地觸及每個人最在意的價值所在。

當他為最後一人程昱鬆綁後,拿著短刀,轉身,看向簡宇,雙手將刀奉還:“丞相。”

簡宇上前,接過短刀,卻沒有收起,而是隨手遞給身旁親衛,然後對著剛剛被鬆綁、跪了一地或站著的幾位曹將,以及全場所有人,朗聲道:

“諸位將軍,請起!孟德公親自為諸位解縛,其意已明!自今日起,束縛諸位的,非是繩索,亦非過往恩怨,而是這天下未平、百姓未安的現狀,是你我武人肩上未儘之責!孟德公已決意與我攜手,廓清環宇,還天下太平。諸位將軍一身本領,滿腔熱血,是願繼續糾纏於舊日仇怨,做那內耗的困獸,還是願與孟德公一道,將刀鋒指向真正的敵人——北疆胡虜、西域亂賊、天下不平之事,建不世之功,留千古之名?!”

他再次將選擇拋給了這些悍將,但這一次,是在曹操親自為他們“解縛”之後,意義已然不同。

夏侯惇等人互相看了看,最後目光都落回了曹操身上。曹操對他們緩緩點了點頭,眼神中有疲憊,有歉意,更有一種他們熟悉的、做出重大決定後的決然。

夏侯惇低吼一聲,轉向簡宇,這次是雙膝跪地,抱拳,聲音嘶啞卻清晰:“敗將夏侯惇!願……願隨曹公,聽憑丞相差遣!但有驅使,刀山火海,絕不皺眉!”

這表態,巧妙地將“隨曹公”置於“聽丞相差遣”之前,既表明了心跡,也給了彼此台階。

夏侯淵、曹仁、樂進、李典、程昱相繼拜倒,言辭雖略有差異,但意思相近。核心將領的歸附,徹底穩定了局麵。

安撫了被俘將領,簡宇與曹操並肩,走向陣中那些未被俘的曹軍核心文武——荀彧、郭嘉、曹洪、曹昂等人。這一次,簡宇依舊讓曹操走在稍稍靠前的位置。

“文若,”曹操首先開口,對荀彧拱手,這位他最重要的謀主,此刻臉色蒼白,眼神複雜,“海上論道,宇……我已明是非,知得失。天下之勢,非一人一姓可逆。簡丞相胸懷四海,誌在生民,乃真命所歸。操,願附驥尾,共扶漢室。文若之才,勝我十倍,當此大爭之世,正該一展抱負,豈可因我一人之故,而誤平生所學,負天下蒼生?”

這番話,由曹操親自說出,對荀彧的衝擊是巨大的。荀彧看著眼前的主公,看著他眼中那份坦然與決絕,又看向旁邊氣度沉凝的簡宇,想起兗州士族的背離,想起徐州百姓的苦難,想起天下分崩的慘狀,更想起自己“匡扶漢室”的初心……

良久,他長歎一聲,整衣冠,對著曹操,也對著簡宇,深深一揖:“明公……既已決斷,彧,敢不相隨?願……願竭鄙誠,助丞相、助明公,平定天下,重振朝綱!”稱呼從“主公”變為“明公”,微妙地顯示了他定位的轉變。

郭嘉劇烈咳嗽著,曹操走到他麵前,看著這位算無遺策卻體弱多病的奇才,眼中難得地流露出真切的痛惜與歉意:“奉孝,是我……累你勞心至此。往後,當好生將養。天下事,離不開你這等英才籌謀。”說著,他看向簡宇。

簡宇立刻接口,語氣誠摯:“奉孝先生,靜養為先。我已備好車馬醫官,待先生康複,宇當虛席以待,共論天下。”他對郭嘉的才華顯然極為看重,安排也極儘周到。

郭嘉咳著,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複雜笑意,對曹操微微點頭,又對簡宇拱手:“嘉……朽木之材,蒙丞相、曹公不棄……敢不儘力。”算是表明了態度。

接著是曹洪,這位曹操的從弟兼愛將,在最後攻城時被俘,此刻被鬆綁後,神色依舊悻悻。曹操走到他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麼都沒說,隻是用力按了按。曹洪看著兄長眼中那份沉重與期待,最終也低了頭,對簡宇抱了抱拳,站到了曹操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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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是曹昂。年輕的少主看著父親走來,眼中含著淚,又強自忍住。曹操看著長子,目光複雜,有歉疚,有欣慰,也有期望。他沉默片刻,對簡宇道:“丞相,子修年少,未經世事,往後……還望丞相多加管教。”

簡宇溫言道:“子修公子沉穩有度,是可造之才。我已想好,可讓他暫入太學讀書,或隨文若先生學習理政,文武之道,徐徐圖之。孟德以為如何?”

曹操點頭:“如此甚好,操代犬子謝過丞相。”曹昂也對著簡宇和父親鄭重行禮。

至此,在曹操的親自參與和引領下,曹軍核心層的人心安撫,初步完成。簡宇後續的一係列善後安排——救治傷員、收殮遺體、整編軍隊、量才任用——得以順利推行。荀彧、程昱被邀請參與民政;夏侯惇等將養傷後另行安排;郭嘉被小心照料;曹昂也有了妥善去向,在曹操的懇請之下,他順利拜簡宇為師,向簡宇學習。

當夜,簡宇與曹操再次對坐。

“孟德今日所為,甚好。”簡宇道,“非如此,不能安舊部之心,不能顯你我同心之誠。”

曹操搖頭,麵帶倦色卻眼神清明:“是丞相給操機會,亦是給操……贖罪之階。操,銘感五內。”他頓了頓,望向南方,“徐州……明日路上,還請丞相,再與操細說。”

“自然。”簡宇點頭,“有些心結,需在見玄德之前,徹底解開。有些話,需你親自說,親自做。”

夜色中,兩個男人達成了更深層次的默契。

在北海稍作休整,處理完善後事宜,簡宇便率得勝之師,押送著部分繳獲的輜重,攜曹操及其主要文武,啟程返回此次大戰的策源地、也是他經營多年的根基——徐州。

通往徐州的官道上,氣氛與來時已截然不同。

戰馬的鑾鈴發出清脆的響聲,車輪軋過秋日乾燥的土路,揚起細細的煙塵。隊伍前列,簡宇仍騎著他的“追風”,曹操則換乘了一匹溫順的棕色駿馬,落後半個馬身,與簡宇並轡而行。兩人皆未著甲,隻穿常服,一路行來,多在交談。

“孟德,”簡宇目光望著前方蜿蜒的道路,聲音平和,“前方不遠便是徐州地界了。玄德治徐數年,頗有政聲,百姓稍得安息。你可知,徐州士民至今仍懼‘曹’名?”

曹操騎在馬上,身形隨著馬背輕輕起伏。他麵色依舊有些失血後的蒼白,但眼神已恢複了往日的深邃與銳利,隻是深處多了一絲此前罕見的沉靜與反思。聞言,他嘴角微微扯動了一下,似是苦笑,又似是自嘲。

“操……豈能不知。”他聲音低沉,帶著長途跋涉後的沙啞,但每個字都吐得很清晰,“當年為報父仇,怒而興師,所行……確有不當之處。陶恭祖縱有管束不嚴之過,徐州百姓何辜?屠城戮民,怨毒結於人心,此實為操半生最大之失,亦是為政之敗筆。兗州殺邊讓,激變士林;徐州行殺戮,失儘民心。根基不穩,縱有雄兵萬千,良謀千條,終是沙上築塔……丞相此前所言,字字誅心,亦字字金玉。操,思之愈深,愧之愈切。”

這番話,曹操說得緩慢而沉重,仿佛每個字都帶著重量。他並非初次思及這些,但如此清晰、坦率地向他人——尤其是向即將見麵的、代表徐州的一方之主剖析自己的過錯,卻是第一次。

海上的決戰,身心的極限,隨後的歸降,星夜下的長談,以及這一路行來所見戰後民生凋敝的景象,都在反複衝刷著他固有的某些認知。

簡宇側頭看了曹操一眼,見他神色誠懇中帶著沉鬱,知他所言非虛,便繼續道:“知過能改,善莫大焉。孟德,你才智超群,用兵如神,此乃世所公認。然治國平天下,非僅憑刀兵與權謀。民心如流水,可載舟,亦可覆舟。你在兗州、徐州所為,正是自絕於這載舟之水。玄德在徐州,雖無赫赫戰功炫於外,卻能寬仁待下,撫慰流亡,使瘡痍之地漸有生氣,故徐州士民歸心。待會兒相見,孟德若能坦然麵對過往,不僅是對玄德,更是對徐州生民有一個交代。如此,方是真正了結舊怨,開啟新篇。你我共扶漢室,重整天下的路上,不能再有徐州這般的心結與舊傷。”

曹操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道路兩旁。秋日田野略顯蕭瑟,但已可見農夫在田間勞作,遠處村落炊煙嫋嫋,一派平和的景象。這景象,與他記憶中因戰火而殘破荒蕪的徐州,已然不同。他緩緩點頭,聲音雖輕卻堅定:“丞相良言,操謹記。待入徐州,見了玄德公,操自有分曉。”

他知道,簡宇讓他道歉,不僅僅是為了安撫劉備和徐州人心,更是要為他曹操、為這段充滿血腥的過去,真正畫上一個句號。這也是他重新立足、融入這個新格局必須邁出的一步。驕傲如他,此刻卻並無多少抗拒,反而有種卸下重負般的釋然。真正的強大,或許不在於永不犯錯,而在於有勇氣直麵並修正自己的錯誤。

徐州城,已遙遙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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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牆的輪廓在秋日的晴空下逐漸清晰。與北海的殘破不同,徐州的城牆顯然經過精心修葺,雉堞整齊,旗幟鮮明。更引人注目的是,自城門向外,官道兩旁,竟隱約可見簇擁的人群。顯然,徐州刺史劉備出迎的儀式,頗為隆重。

離城三裡,簡宇下令全軍整隊,放緩行速,儀仗前列。他自己也稍稍整理了一下衣冠。曹操亦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背脊,儘管內息依舊虛浮,經脈隱隱作痛,但他努力讓神色恢複平靜,目光深沉地望向那座熟悉的、又陌生的城池。曾幾何時,他曾大軍壓境,欲將此城據為己有;而今,他卻要以這樣的身份,再次來到它的麵前。

城樓之上,“劉”字大旗高高飄揚。城門洞開,兩列盔明甲亮的徐州兵士肅然列隊,從城門一直延伸到護城河外。隊伍最前方,一人身著深青色刺史官服,頭戴進賢冠,腰佩長劍,身形挺拔,麵如冠玉,頜下須髯修剪得整齊,正是劉備劉玄德。他身後,簡雍、孫乾、糜竺、糜芳、陳登等徐州文武要員,皆著正式官服,肅立其後。

劉備的目光,越過來迎的儀仗,越過簡宇的旗幟,第一時間便落在了與簡宇並馬而行、落後半個馬身的曹操身上。那一刹那,劉備素來溫潤平和的眼中,不受控製地掠過極其複雜的情緒:震驚、恍然、審視、慨歎,最後歸於一種深沉的平靜。

他早就接到快馬傳書,知曹操歸降,但當親眼看到這位曾與自己糾纏多年、互為勁敵的曹孟德,真的就這樣出現在簡宇身側,以一種近乎“從屬”的姿態來到徐州時,心中那份震撼依然難以言表。就在不久前,他在徐州,還需日夜提防北方此人南下,轉眼間,乾坤已定,世事如棋,令人唏噓。

而曹操,也在第一時間看到了劉備。四目相對的瞬間,時光仿佛倒流。他想起了多年前的初遇,想起了討董時的並肩,更想起了後來的反目、爭奪徐州時的刀兵相見,以及自己那場給這片土地帶來深重苦難的屠戮……萬千思緒,湧上心頭。但很快,他便收斂了所有外露的情緒,麵色沉靜如水。

隊伍在城門前五十步處停下。簡宇率先下馬,隨行將領謀士亦紛紛下馬。曹操動作稍緩,但也利落地翻身下馬,腳步落地時微微一晃,隨即站穩。

劉備已率眾迎上前來,對著簡宇躬身長揖:“徐州刺史劉備,恭迎丞相凱旋!丞相掃平逆亂,安定東方,功在社稷,百姓額手稱慶!”

簡宇快走兩步,雙手扶起劉備,朗聲笑道:“玄德公快快請起!此戰能竟全功,非宇一人之力,實乃將士用命,亦賴玄德坐鎮徐州,穩固後方,功不可沒!”

他側過身,指向身後的曹操,笑著說道:“來,玄德,且看今日,我為你帶來了一位故人,亦是一位足以托付大事的新同僚。”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了曹操身上。城門內外,無數兵士、官吏,乃至從城門縫隙、從街角巷尾偷偷張望的百姓,都屏住了呼吸。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與期待。

曹操向前幾步,走到劉備麵前約一丈處停下。他先是看了一眼簡宇,簡宇對他微微頷首,目光中帶著鼓勵與肯定。曹操隨即轉回頭,正視著劉備。

秋風吹過,卷起地上幾片枯葉,也拂動著兩人的衣袂。曹操深青色的文士袍略顯陳舊,襯得他臉色更顯蒼白,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他緩緩地,極其鄭重地,對著劉備,拱手,彎腰,深深一揖。

這一揖,揖得極深,幾乎呈九十度,姿態之低,態度之誠懇,讓在場所有人——無論是簡宇麾下見過曹操桀驁的將領,還是劉備身邊深知曹劉恩怨的屬下,抑或是那些偷偷觀望的徐州百姓——都驟然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這可是曹操,曹孟德!那個“寧我負人,毋人負我”、縱橫天下、睥睨四海的梟雄!他竟然對著劉備,如此鄭重地行禮道歉?

緊接著,曹操那低沉而清晰,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與顫動的聲音響了起來,在這寂靜的城門廣場上,字字分明:“玄德公,許久未見。操,今日特來,向玄德公,亦向徐州萬千生靈,為昔日罪愆,告罪!”

他維持著作揖的姿勢,聲音提高了一些,確保周圍之人皆能聽清:

“當年,操因家父之仇,怒而興不義之師,遷怒於徐州百姓,屠城戮民,所行慘烈,滅絕人性,致使徐州之地,生靈塗炭,白骨蔽野,血流成河。此乃操平生最大之罪孽,百死莫贖!多年來,此罪如巨石壓心,午夜夢回,常自驚悸。非對不起陶使君,而是愧對徐州每一戶罹難之家,每一位枉死之民!”

“操,為將則嗜殺,為政則失仁,此乃取敗之由,亦是天下共棄之因。幸得丞相點撥,海上論道,使操迷途知返,知往日之非。今日,操彆無他物,唯有以此殘軀,此餘生之力,向玄德公,向徐州百姓,深深一拜,叩請恕罪!並立誓於此:自今而後,若得苟全性命,必當竭心儘力,彌補前愆,造福生民,以贖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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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罷,曹操並未立即起身,而是保持著深深作揖的姿勢,仿佛在等待徐州土地與人民的審判。

全場鴉雀無聲。風似乎都停止了流動。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極具衝擊力的一幕驚呆了。

糜竺手中的笏板險些脫落,陳登撫須的手僵在半空,孫乾、簡雍等人麵麵相覷,眼中儘是難以置信。城上城下的兵士們更是張大了嘴。那些從門縫中偷看的百姓,有的捂住了嘴,有的瞪大了眼睛,有的則因這番話勾起了慘痛的回憶,而開始低聲啜泣。

劉備同樣震驚。他預料到曹操的到來會帶來震動,預料到簡宇可能會設法調和,甚至預料到曹操或許會有些場麵上的表示。

但他萬萬沒想到,曹操會以如此徹底、如此低姿態、如此公開的方式,將當年那場徐州最黑暗的慘劇赤裸裸地揭開,並以罪人的身份,向他、向所有徐州人,致以最深切的懺悔。這完全超出了他對曹操的認知。

劉備的眼神急劇變幻,震驚、回憶帶來的痛楚、審視、狐疑、乃至一絲不易察覺的動容,迅速交替。他看到了曹操蒼白臉上的誠懇與沉重,看到了他深深彎下的脊背,也看到了周圍徐州僚屬與百姓們劇烈波動的情緒。

電光石火間,劉備已然明白了。他明白了簡宇的深意——這不隻是道歉,更是化解舊怨、凝聚人心的關鍵一步。

他也明白了曹操的意圖——這道歉固然是形勢所迫,但其中未必沒有真心悔過的成分,更重要的是,這是曹操遞給徐州、遞給他劉備的一個台階,一個將過往血腥一頁真正翻過去的機會。

心念急轉,劉備迅速做出了決斷。他臉上的震驚緩緩收斂,代之以一種沉痛而莊重的神色。他沒有立刻去扶曹操,而是任由曹操保持著那個請罪的姿勢數息,讓這一幕更深地刻入在場每一個人的眼中、心中。

然後,劉備才上前一步,伸出雙手,托住了曹操的手臂,聲音溫和卻清晰有力,帶著一種刺史的威嚴與長者的寬厚:“孟德……請起。”

他手上用力,將曹操扶起。兩人目光再次相對。

“當年徐州之事,”劉備緩緩開口,聲音傳開,“實乃我大漢之殤,百姓之痛。玄德每思及此,未嘗不扼腕歎息,心痛如絞。逝者已矣,生者長悲。孟德公今日之言,痛陳己過,其情可憫,其心……或亦可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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