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還在吹,像是在給這赤色的荒原刮骨。
那塊巨大的岩石矗立在風中,上頭人王碑三個大字並沒有綻放出什麼驚世駭俗的神光,反而樸實得就像是村口張大爺隨手刻下的記號。
但這簡單的筆畫裡,藏著張默的起源劍意,護!
隻要站在石碑百丈之內,便是仙帝來了,也得跪著說話。
那老者還跪在地上,額頭貼著滾燙的沙礫,身體抖得像篩糠。
他身後那些衣不蔽體的人族奴隸,一個個目光呆滯地看著那塊碑,又看看遠處那位提著鏽劍的背影。
沒有人動。
也沒有人敢去觸碰那被斬斷的鐐銬。
甚至有幾個膽小的,還在四處張望,生怕那位死掉的黑鱗隊長突然詐屍,再抽他們一鞭子。
奴性這東西,比骨頭裡的毒還難拔。
張默沒有回頭。
神念掃過身後那群還在猶豫要不要把項圈重新戴回去的人,他心裡沒有失望,隻有一種果然如此的平靜。
救人容易,救心難。
他能一劍砍了黑鱗族的腦袋,卻砍不斷這些人心裡那根跪了幾萬年的脊梁。
“路給你們鋪了,劍給你們留了。”
張默腳步未停,聲音順著風沙飄了回來,冷得像是混著冰碴子。
“要是還想跪著當狗,那也是你們自個兒選的道。”
話音落下,他那麻衣身影晃了晃,就像是一滴水融入了大海,直接消失在了漫天紅塵之中。
隻留下那群人族,麵對著滿地的屍塊和那塊沉默的石碑,在風中淩亂。
良久,那老者緩緩抬起頭,渾濁的老眼裡映著石碑上那三個字。
他顫巍巍地伸出手,摸向那不存在的項圈,入手隻有自己粗糙的皮膚。
真的……斷了?
……
離開荒域,往東三萬裡,便是大羅天。
這是仙罡界三十六天界之一,也是噬靈族屯兵的重鎮。
比起荒域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這裡顯然繁華得多。
隻不過這種繁華,透著一股讓人作嘔的血腥味。
巨大的城池並不是用磚石堆砌,而是用不知名巨獸的骨骼搭建,牆麵上還掛著風乾的血肉作為裝飾,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腐爛甜膩的氣息。
天空依舊是暗紅色的,三輪血月懸在頭頂,像是三隻窺視大地的眼睛。
張默走進赤骨城的時候,甚至都沒人攔他。
他那一身落魄散修的打扮,再加上刻意收斂到極致甚至有些虛浮的氣息,在那些眼高於頂的噬靈族守衛看來,就是個來城裡討口剩飯吃的流浪漢。
這種卑賤的人族,在大羅天多的是。
隻要不鬨事,他們甚至懶得動手殺,畢竟殺了還得清理屍體,嫌麻煩。
街道寬闊,兩旁店鋪林立。
賣什麼的都有。
有人皮燈籠,有大聖臂骨磨成的牙簽,甚至還有掛著新鮮牌子的活體丹藥鋪。
張默走在街上,手裡的鏽鐵劍在地上拖出刺耳的摩擦聲。
他心情很不好。
非常不好。
看著周圍那些長著觸手、鱗片、或者乾脆就是一團肉瘤的異族,在街上大搖大擺地牽著人族奴隸招搖過市,他那暴脾氣就像是被點著的火藥桶,在那劈裡啪啦地壓抑著。
“讓開讓開!彆擋了爺的道!”
前方傳來一陣騷亂。
一個長著三個腦袋的巨魔族壯漢,正騎著一頭地行龍橫衝直撞。
路邊的攤販紛紛避讓,唯獨一個沒來得及跑開的人族幼童,手裡抓著半個臟兮兮的饅頭,愣在路中間。
那地行龍也是個畜生,見有人擋路,直接張開血盆大口就咬了下去。
那三頭巨魔非但沒拉韁繩,反而獰笑著揚起了鞭子,似乎在期待那鮮血飛濺的畫麵。
周圍的異族都在看熱鬨,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
“哢。”
一聲輕響。
地行龍的嘴在距離幼童腦袋還有一寸的地方合上了。
但不是咬空了。
而是它的上下顎,被一隻看似瘦弱的手,硬生生地撐住了。
張默站在幼童麵前,單手撐著那足以咬碎金石的巨嘴,另一隻手還閒適地掏了掏耳朵。
“嘴這麼臭,平時沒少吃屎吧?”
全場死寂。
那三頭巨魔愣住了,周圍看熱鬨的異族也傻了。
這哪來的瘋子?竟敢徒手接大羅天衛兵的坐騎?
“你……”三頭巨魔剛要怒罵。
張默手腕一抖。
“噗嗤!”
那頭地行龍連慘叫都沒發出來,整顆巨大的腦袋直接被一股怪力捏爆,紅白之物炸得滿街都是。
無頭的屍體轟然倒塌,將背上的三頭巨魔摔了個七葷八素。
“找死!!”
三頭巨魔爬起來,三個腦袋同時發出怒吼,手中揮舞著狼牙棒就要砸下來。
張默連眼皮都沒抬。
“真吵。”
他反手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沒什麼技巧,就是單純的快,單純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