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染著蕭家堡的亭台樓閣。白日裡暗流湧動的緊張氣氛,在夜深人靜時,沉澱為一種山雨欲來的死寂。而在不同的房間內,兩顆心,卻為了同一個目標,朝著截然相反的方向,做出了同樣決絕的打算。
楚小凡盤膝坐在客院的靜室中,周身氣息內斂,那點新生的天陽火星在血脈深處穩定地跳動著,散發出溫煦的活力,滋養著他此前透支的本源。他的傷勢恢複得出奇順利,甚至感覺對自身力量的掌控,比受傷前更加精妙了一絲。
但這並未帶來絲毫喜悅。
大長老蕭振海深夜來訪透露的信息,如同烙印,深深烙刻在他的腦海中。“自願獻祭”是關鍵!他必須讓蕭青鸞相信,他是心甘情願為了複活老祖而犧牲,才能阻止她走向祭壇。
如何讓她相信?
欺騙。一場精心策劃、足以以假亂真的欺騙。
這個念頭讓楚小凡的心臟如同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痛得幾乎無法呼吸。他無法想象,當自己站在她麵前,說出那些違心的話語,做出那些決絕的姿態時,她會是何等的傷心與絕望。但他更無法想象,看著她香消玉殞,化作喚醒老祖的薪柴。
“對不起,青鸞……”黑暗中,他低聲呢喃,聲音沙啞而痛苦,“我寧願你恨我,怨我,甚至……忘記我,也要你活著。”
他開始暗中準備。首先,是調整自身狀態。他不再僅僅滿足於傷勢的恢複,而是開始有意識地引導那點天陽火星,嘗試更加精細地操控天陽之力,甚至模擬出一種“本源充盈”、“蓄勢待發”的假象。他要讓自己在關鍵時刻,看起來像是一個完美的、能量充沛的“祭品”。
其次,他需要一些“道具”。他從自己的儲物袋中,翻找出一些看似普通,卻可能派上用場的東西——幾枚能夠短暫激發氣血、營造出“義無反顧”氣勢的【燃血丹】;一張得自古城遺跡、效果不明但氣息古老的殘破符籙,或許能在關鍵時刻製造混亂;甚至,他還偷偷記錄下了一段“遺言”,用儘可能平靜而堅定的語氣,闡述自己“自願”為複活老祖、為守護她和蕭家而獻身的“決心”,以備不時之需。
每一個步驟,都像是在用自己的靈魂刀刃起舞,充滿了自我唾棄與煎熬。但他沒有退路。
與此同時,在家主書房下方的秘密靜室內,蕭青鸞也並未入睡。
她麵前懸浮著那枚留影玉簡,以及那卷記載著“陰陽極變”理論的《寰宇陰陽論》殘卷。她的指尖劃過獸皮古卷上那晦澀難懂的文字,眼神銳利如刀,反複推敲著每一個字眼的含義。
“十死無生……”她輕聲重複著這四個字,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對於常人而言,這或許是絕望的代名詞。但對於決心已定的她而言,這反而激起了骨子裡的傲氣與執拗。
既然常規的獻祭之法注定是死路,那麼這“十死無生”的險路,反而成了理論上唯一的“生門”!哪怕隻有億萬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去爭,去搏!
她決定,雙管齊下。
明麵上,她命令大長老嚴格按照玉簡記載的、需要獻祭的七星還魂陣進行籌備。這是確保老祖能夠歸來的底線,絕不能有失。
暗地裡,她開始以自己的方式,為那“陰陽極變”的一線生機做準備。
她首先研究的,是自己肩膀上那淡金色的紋路。這紋路是融合了楚小凡天陽之血後自然生成,蘊含著奇妙的平衡之力。她嘗試著將玄陰靈力注入紋路,發現靈力流轉更加順暢,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潤之意。她隱隱感覺,這紋路或許就是實現“至陰之體,納純陽本源而不死”的關鍵之一。
她需要更深入地理解這種平衡,甚至……主動引導和強化它。
她動用了家主權限,秘密調取了家族秘庫中幾樣極其珍貴、屬性偏於中和或蘊含生機的頂級靈物——【萬年溫玉髓】、【陰陽和合花】、【先天一氣露】。這些東西,在正統的七星還魂陣中並非必需,但她需要它們來穩定自身狀態,為可能在獻祭瞬間發生的“極變”提供緩衝和保護。
同時,她開始以演練陣法為名,向楚小凡索取更多蘊含其本源天陽氣息的血液或靈力樣本,美其名曰是為了“熟悉兩種血脈在陣中的反應,避免衝突”。楚小凡不疑有他,甚至心中暗喜,覺得這是自己加深她對自己“祭品”身份認同的機會,配合得十分“積極”。
每一次接收到那溫暖而充滿生機的力量,蕭青鸞都小心翼翼地引導其與自己的玄陰靈力在金色紋路附近進行極其細微的融合實驗。過程凶險無比,冰與火的衝突時常讓她經脈刺痛,冷汗涔涔,但她憑借強大的意誌力和對力量的精妙掌控,一次次險險維持住平衡,並對那種奇特的“混沌”狀態,有了越來越清晰的感知。
她甚至在一次深夜獨自演練中,冒險嘗試了一次小規模的“魂靈相融”。她分離出一絲微弱的神魂意念,引導其與一滴精純的天陽之血接觸。在兩者觸碰的刹那,一種仿佛觸及生命本源的悸動傳來,她看到了模糊的、屬於楚小凡記憶碎片的光影,感受到了他那熾熱而真摯的情感……但也險些導致那絲神魂被陽火灼傷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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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冒險讓她更加確信,“魂靈相融於寂滅之刻”並非虛言,但也讓她深刻體會到了其中的恐怖風險。那不僅僅是力量的融合,更是生命印記的交織,一個不慎,就是真正的形神俱滅。
就在兩人各自懷著秘密,緊鑼密鼓地準備之時,外部的壓力也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