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蒂的聲音越來越高,帶著壓抑的煩躁:“沒有你,老子踢得累得像條狗!進攻要靠蒙,防守要拚命回追到吐!是,贏了,但你覺得我們這樣能贏巴薩?能贏米蘭?能他媽的在歐冠淘汰賽走多遠?”
“那你們……”
“我們是在扛!”古蒂打斷他,“扛著你倒下後的爛攤子,扛著媒體的屁話,扛著所有人的期待!但我們扛得很辛苦,而且不知道能扛多久!你以為我們不想你快點回來?你以為何塞·馬裡亞·古蒂喜歡一個人當什麼‘臨時核心’?狗屁!老子隻想痛快地踢球,想和你一起,把那些對手的防線撕成碎片!”
他猛地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林楓:“所以,彆他媽再擺出一副‘世界拋棄了我’的鬼樣子!你的價值,不是靠你在這裡胡思亂想出來的,也不是靠我們輸幾場球就能證明的。你的價值,在球場上,在我們這些需要你的人眼裡!趕緊好起來,滾回來乾活!沒了你,這破中場指揮的活兒,誰愛乾誰乾去!”
說完,古蒂抓起搭在肩上的球衣,轉身就走,到門口又停下,回頭扔下一句:“哦,對了,那幅畫,《囚火》,蘇雨晴讓我告訴你,她畫的是火被荊棘保護著,不是被囚禁。她說你看反了。”
古蒂像一陣風一樣來了又走,留下林楓呆坐在原地,耳邊還回響著他連珠炮似的、粗糲卻滾燙的話語。尤其是最後那句關於畫的解讀,像一道閃電,劈開了他腦海中某種固有的、悲觀的認知模式。
古蒂離開後,林楓在長椅上坐了很久。康複中心裡人來人往,聲響嘈雜,但他的世界卻異常安靜。
勞爾理性而懇切的分析,古蒂粗暴卻真摯的怒吼,交替在他腦海中回響。他們的話語,像兩把不同的鑰匙,試圖打開他緊閉的心門。
他慢慢走回家,徑直來到那幅《囚火》前,第一次,真正地、專注地凝視它。
之前,他看到的隻有荊棘的壓迫和光點的微弱掙紮。現在,在勞爾和古蒂的話語催化下,他嘗試換一個角度。
那些灰黑色的、糾纏的線條,固然密集而富有壓迫感,但它們的走向,是否也隱隱構成了一個環繞的、保護的姿態?
那顆光點,雖然微小,但它的位置,恰恰在荊棘叢的中心,是被最嚴密“包圍”的地方,但也可能是被最用心“守護”的地方。
它的跳動雖然微弱,卻異常穩定,並非搖曳欲熄,而是持續地、頑強地散發著光芒,甚至,仔細看,那光點的顏色並非純白,而是帶著一絲溫暖的、橙紅色的內核,仿佛在積蓄著熱量。
“保護……而非囚禁?”林楓喃喃自語。蘇雨晴是想告訴他,傷病、挫折、暫時的離開、外界的噪音,這些如同荊棘,它們帶來痛苦和禁錮感,但或許,也從另一個層麵,將他與某些更重要的東西——比如球隊真實的處境、隊友真實的心聲、自我認知的盲區——隔絕開來,形成了一個讓他被迫內觀、被迫沉澱的“保護性空間”?
而那顆火種,他自己的熱愛、才華、求勝心,從未熄滅,隻是在這個特殊時期,以一種更內斂、更深刻的方式存在著,等待著破繭重生的時機?
這個想法,讓他心頭猛地一顫。長久以來,他習慣於作為給予者、驅動者、解決問題的人。受傷讓他失去了這個角色,他因此感到價值喪失。
但如果,這段被迫的“停滯”,本身也是一種必要的經曆呢?讓他看到團隊在沒有他時的真實掙紮與上限,讓他聽到隊友對他毫不掩飾的需要與期待,也讓他看清自己內心對“不可或缺”的執著,本身可能就是一種盲點。
幾天後,皇馬迎來了林楓傷缺後的第三場比賽,客場挑戰強大的勁旅。
這一次,林楓沒有像之前那樣帶著酸澀和自我質疑去看比賽。他坐在沙發上,蘇雨晴陪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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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不再隻追逐皮球和進球瞬間,而是更仔細地觀察隊友的跑位、場上的陣型變化、教練的調度以及比賽的整體流動。
比賽過程如預料般艱難。沒有了林楓的中場調度,皇馬在客場完全被壓製,控球率慘不忍睹,進攻隻能依靠零星的長傳和反擊,防守則風聲鶴唳。
古蒂陷入了對方的重兵圍剿,孤立無援。勞爾不得不頻頻回撤拿球,遠離禁區。新援的表現也回歸平淡。
整個上半場,皇馬幾乎沒有一腳像樣的射門。
下半場,博斯克換人調整,局麵稍有起色,但依舊被動。
比賽在一種令人窒息的節奏中進行。林楓看著屏幕裡隊友們一次次奮力拚搶後無奈丟球,看著卡西利亞斯不斷高接低擋,看著古蒂在一次被侵犯後憤怒地向裁判申訴,看著勞爾在前場徒勞地奔跑卻接不到球……他的拳頭不知不覺握緊了。
這不是他之前臆想中的“順暢運轉”,這是一場赤裸裸的、掙紮求存的消耗戰。球隊的“兩連勝”光環在這場比賽的映照下,顯得如此脆弱和偶然。
他清楚地看到了那個“方向盤缺失”的混亂中場,看到了每個人都在超負荷地承擔著自己不熟悉或不擅長的責任。
最終,憑借卡西利亞斯的神勇發揮和全隊眾誌成城的死守,皇馬在客場僥幸守得了一場00的平局。
終場哨響,屏幕裡的皇馬球員沒有慶祝,隻有如釋重負的疲憊和劫後餘生的慶幸。
林楓關掉了電視,久久不語。但這一次,他的眼神不再空洞迷茫。
平局的比分,遠比那兩場僥幸的勝利,更真實地映照出球隊目前的困境,也更清晰地印證了勞爾和古蒂的話。
夜深了。林楓站在窗前,望著外麵馬德裡的燈火。
心中的那片沼澤,雖然仍未完全乾涸,但勞爾的話語如石,古蒂的怒吼如風,蘇雨晴的畫作如燈,以及剛才那場真實而艱難的平局如鏡,共同作用,已讓他找到了一片可以立足的、較為堅實的土地。
心魔仍在低語,但聲音不再那麼肆無忌憚。自我懷疑的荊棘依然存在,但他開始嘗試理解它們,而不僅僅是感覺被它們刺傷。那顆“囚火”,在他新的認知視角下,似乎真的不再僅僅是“被囚禁的火種”,而是“在風暴中心保持燃燒的火種”。
他不再僅僅是一個被動等待康複、焦慮自身價值的“囚徒”。他開始主動向隊醫和理療師詢問更詳細的恢複階段和未來的訓練計劃,甚至提出一些基於自己身體感受的謹慎建議。
他開始主動給關係親密的隊友發信息,不是詢問比賽結果,而是關心他們的狀態,偶爾討論一些戰術細節。他重新打開了之前不屑一顧的、球隊比賽的全場錄像,以一個更宏觀、更冷靜的“局外分析師”視角,去研究球隊的問題,思考如果自己在場,可以如何應對不同的局麵。
改變是細微的,但蘇雨晴感受到了。她看到林楓眼神中重新凝聚起一絲專注的光芒,雖然還帶著傷病的陰霾和思索的沉重,但不再是那種渙散的、自我放逐的灰色。
她悄悄修改了那幅《囚火》,在荊棘的外圍,用極淡的、幾乎看不見的銀色,勾勒了幾縷試圖向內探入、卻又被荊棘擋住的微光,仿佛外部世界試圖傳遞進來的聲息與關注。她將修改後的畫命名為《微光·內外》。
林楓的康複之路,終於從純粹的生理修複和痛苦的內心掙紮,開始向一種更具建設性的、身心同步的“重新整合”邁進。他依然是個“局外人”,但他不再僅僅為自己缺席而哀歎,他開始學習如何以一個“局外的守護者”和“未來的歸航者”的身份,去理解球隊,也重新定位自己。
囚火的微光,或許不足以照亮整個黑暗,但它開始穩定地燃燒,並隱隱照見了走出荊棘叢的可能路徑。前方的挑戰依然嚴峻,兩個月的時間依舊漫長,但至少,船舵的方向,在他心中,已不再完全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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