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手術中”指示燈瞬間亮起,像一塊巨石壓在眾人心頭。謝蘭?攥著染血的衣袖,在搶救室外來回踱步,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嘴裡反複念著“姐姐一定要平安”。比伯守在一旁,臉色沉得能滴出水來,而診療室的門剛開,醫生就帶著戀兒走了出來:“這丫頭就是腹部軟組織挫傷,沒傷著內臟,靜養幾日就好。”
謝蘭?剛扶住戀兒,急診樓大門就被猛地推開,張境途帶著那兩個壯漢快步闖了進來。他一眼瞥見眾人身上的血跡、戀兒蒼白的臉色,再想到搶救室裡的梅若,怒火瞬間衝頂,雙手攥得指節哢哢作響,咬牙切齒地罵道:“陳先如這個畜生!真是民族敗類,早晚我一槍崩了他!”
“張先生!”謝蘭?哽咽著迎上去,斷斷續續把小院裡的遭遇講了一遍,說到管家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刻,她再也撐不住,猛地撲進張境途懷裡,肩膀劇烈顫抖,哭聲撕心裂肺:“張先生……是我,是我殺了管家!”
“他對我那麼好,像父親一樣愛著我,可我卻失手殺了他……”她攥著張境途的衣襟,指甲幾乎嵌進布料裡,聲音裡滿是無儘的悔恨與自責,“還有姐姐,都是因為我,她才中了槍,戀兒也受了傷……是我害了他們,我就是個罪人!”
滾燙的淚水浸透了張境途的衣料,將連日來的恐懼、愧疚與痛苦儘數傾瀉出來。往日裡的怯懦與無助在此刻爆發,她再也不是那個堅強的女子,隻是個被慘劇擊垮、需要宣泄的姑娘。
張境途抬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沉穩溫和:“傻丫頭,這不是你的錯。”他能感受到懷中人的顫抖,也能聽懂她話裡的絕望,“是陳先如逼你的,你是為了自保,為了護著她們,換做任何人,都不會有彆的選擇。”
“可我還是殺了他……”謝蘭?哽咽著,“我總想起他倒下時的樣子,想起他以前對我的好,真是對不起……”
“管家在天有靈,絕不會怪你。”張境途放緩了語速,目光沉沉地望著遠方,“他若看到你這樣自責,隻會心疼。你要記住,真正的罪人是陳先如,是他把無辜的人拖進這場禍事裡。”
他輕輕推開謝蘭?,雙手扶著她的肩膀,眼神堅定地看著她:“你沒有錯,不用替彆人的惡行懲罰自己。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陪著你姐姐養傷,以後保護好自己和身邊的人,這才是對管家最好的告慰。”
謝蘭?的眼淚依舊狂流不止,手中的帕子被她緊緊攥皺,她轉身望向窗外,鉛灰色的天空一片朦朧,恍惚間,竟似看到管家的身影就立在那片朦朧的雲際裡,臉上帶著往日裡慣有的溫和笑意,眼神依舊是那般慈愛。
隨之,一幕幕往事不受控製地湧進腦海——兒時她貪玩摔破了膝蓋,是管家蹲在雪地裡,小心翼翼地為她擦拭傷口,嘴裡還念叨著“我的小姐金貴,可不能再摔著了”;她被爹爹罰跪祠堂,是管家偷偷揣著熱乎的糕點塞給她,用寬厚的手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嫁入陳家後,是管家處處維護她,悄悄給她送暖湯、遞消息,說“少奶奶放心,有老奴在,定護你周全”。
那些細碎的、溫暖的瞬間,曾是她生命中的光。可如今,這束光卻因她而熄滅,那雙總是護著她的手,再也不會動了。
謝蘭?痛苦地閉上眼,滾燙的淚水從眼縫中溢出,順著臉頰滑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管家倒下時的眼神、指尖殘留的鮮血黏膩感、青石板上蔓延的殷紅,與那些溫暖的回憶交織在一起,像一把鈍刀,在她心上反複切割。
張境途說的道理,她都懂。可懂,不代表能釋懷。
管家的死,在她心裡刻下了一道難以磨滅的疤,深可見骨。那份悔,是恨自己失手的莽撞;那份痛,是痛失至親般的絕望;那份愧疚,更是如影隨形的枷鎖——即便知道自己是被逼無奈,即便明白真正的罪魁禍首是陳先如,可親手終結了那個一直護著自己的人,這份沉重,終究是一輩子都抽不掉、磨不去的。
她靠著冰冷的牆壁緩緩滑坐下來,雙手抱住膝蓋,哭聲壓抑而破碎,像一隻被折斷翅膀的鳥兒,在絕望中哀鳴。
窗外的寒風亂得更猛了,仿佛要將這世間所有的悲傷,都要吹散,卻吹不散她心底那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
就在這時,搶救室的燈滅了。醫生推門出來,欣慰道:“手術很成功!子彈取出來了,就是病人失血多,得好好休養,暫時還沒醒。”
謝蘭?猛地起身,立刻擦乾眼淚,朝著搶救室快步走去。張境途走進病房,看著病床上沉睡的梅若,又看了看仍顯虛弱的戀兒,沉聲道:“你們那個住處絕對不能回了!”
謝蘭?淚眼婆娑:“張先生?”
“陳先如那廝凶相畢露,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去尋仇騷擾。”張境途語氣堅決,“乾脆住到我上次跟你們提的那個彆院去,那是富人區,環境清靜,安保措施也到位,比你們原來的地方安全些。”
他頓了頓,補充道:“等你們傷養好了,過幾日我就來接你們。這段時間在醫院安心休養,有我們的人員守著,不會出岔子。”
謝蘭?看著身邊的戀兒,又望向病床上的姐姐,重重點頭:“多謝張先生,我們聽你的。”戀兒也虛弱地應了一聲,眼裡滿是感激。
張境途頷首,轉身吩咐手下值守,大步流星地離開了病房——他要去找陳先如,這賬,必須要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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