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秋桐“噌”地站起，怒罵道：“你瘋了？怎麼能想出這麼個陰損的主意！那可是姑爺的孩子，孩子可是無辜的！”
小紅拉著秋桐重新坐下來，一張帶著稚氣的臉上，兩顆滴溜溜轉的瞳仁像淬了尖的錐子，銳刺刺的有些怕人：“若不這樣做，你我休想做上姨太太。你和姑爺的事小姐早晚會曉得，你以為小姐會饒了你？她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秋桐狠狠瞪了她一眼：“這個法子行不通，再想個彆的辦法。”
“隻有這個辦法！”小紅急聲道，“小姐若是把小少爺生下來，還能被趕走嗎？這院裡的老太太絕不會允許孩子沒娘！”
她又滿眼憧憬地暢想：“姑爺在商界是呼風喚雨的大會長，若是姐姐坐上了姨太，到時候人前人後受人尊敬不說，這一生榮華富貴就享受不儘了。將來姐姐再為姑爺生個兒子，那姐姐就是正室了！”
見秋桐半晌不語，小紅半譏半疑地問：“怎麼，姐姐倒生了慈悲心了？”
秋桐驀地轉頭，厭惡地罵道：“你給我閉嘴！冤有頭，債有主，這孩子與我無仇無冤！”
小紅雙手一攤，站起來離開床沿，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好呀，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我倒希望姐姐能夠心想事成。不過，我要提醒姐姐，當初就因你心不狠，所以沒做成大少爺的姨太，被人玩弄了還不知曉，我可不想你再走失敗的老路。我時常聽老爺說：‘太善良太仁慈，心不狠，是做不成大事的！’”
秋桐沉默片刻，眼底漫上一層寒意：“我聽說，麝香聞久了會讓孕婦流產。”
“哦？！”小紅立即折返回來，在她床邊坐下，眼睛亮得驚人，“你是說讓小姐聞麝香？”
“小姐最喜歡香囊，她常常把香囊放在枕邊、衣櫃裡，有時還塞進發簪裡。”秋桐緩緩道，“她每個月就換一次香料，丁香、薄荷、薰衣草、玫瑰她都喜歡，而且皆由我來換。借這個機會，我可以摻雜一些麝香進去混淆。”
“秋桐姐，你的這個辦法真高！”小紅向她豎起大拇指。
秋桐白了她一眼：“從今以後你也要戴香囊，這樣小姐聞久了就察覺不到氣味異常。縱使日後被人發現，我們也有辯白的機會。”
“我也要戴？那不是在害我嗎？”小紅立即生起警覺之心。
“你真是個笨蛋！”秋桐嗤笑一聲，“這是特製的混合香料，隻有過量才對孕婦有害，我們少量佩戴反而能安神。況且，把它敷在肚臍上，能讓肌膚細膩、體香甜蜜。你瞧——”
她解下腰間一個紅色雙如意鎖的香包遞到小紅鼻尖，“我日日戴著，不是好好的？”
小紅的鼻子動了動，一股清冽又甜潤的香氣鑽進肺腑。她盯著那香囊，先前的警覺早拋到了腦後，滿眼渴望地問：“那……那姐姐也給我做一個？”
秋桐的瞳孔微微一縮，眸底深處劃過一道陰狠的光，她拍了拍小紅的手，笑得越發溫和：“自然要給你做，還要教你用這香料調脂粉，保管你膚如凝脂，到時候姑爺見了，保管移不開眼。”
小紅興奮得臉頰發紅：“那就有勞姐姐了！”
“有勞倒談不上，皆是為了共同目的。”秋桐話鋒一轉，語氣冷了幾分，“但我要提醒你，如今你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有事誰也跑不了，我勸你不要對我耍心眼。”
小紅立即舉起雙手：“我發誓！從今以後，一切聽姐姐的指揮，若有半點不從，天打雷轟！”
“我也曉得你不會蠢到如此地步，你是聰明人，我隻是提醒你罷了。”秋桐頷首，“好了，天色不早了，明日我就去準備。”
兩人熄了燈各自躺下。小紅在被窩裡翻來覆去，嘴角掛著藏不住的笑，滿腦子都是做了姨太太後，如何叉著腰指使下人端茶倒水、如何穿著綾羅綢緞接受旁人奉承的光景，連呼吸都帶著興奮的發燙。
而秋桐卻睜著眼睛望著帳頂，輾轉難眠。黑暗中，陳一曼撫著小腹時溫柔的眉眼、陳先如偶爾流露的期待，突然不受控製地鑽進腦海。她指尖下意識攥緊被褥，心口像被什麼東西揪著發悶——那終究是條活生生的性命，是無辜的孩子，與她無冤無仇，這般用麝香暗害，未免太過陰毒。
可念頭剛起，就被小紅白天的話狠狠掐滅。她想起自己先前的狼狽：空有陳先如的青睞，卻無名分無倚仗，稍有不慎便會被打回原形；想起小姐若生下孩子，自己永無出頭之日，甚至可能落得“生不如死”的下場。
秋桐閉上眼，狠狠咬了咬下唇，嘗到一絲淡淡的血腥味。罷了，在這深宅大院裡，心不狠站不穩。要麼踩著彆人的路往上爬，要麼被人碾成泥。她深吸一口氣，將那點殘存的惻隱壓進心底最深處，眸底最後一絲猶豫被寒意取代——孩子無辜，可她的前程，更容不得半分心軟。
第二日，秋桐趁著陳一曼午睡時去了街市，徑直走進一家萬和藥店。藥店裡的掌櫃是個五十來歲的老頭，戴著一副老花鏡，聽聞她要買麝香，抬眼瞧了她一眼，沉聲問道：“姑娘你買麝香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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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做香囊。”秋桐垂著眼睫，指尖悄悄攥緊了袖口，聲音卻透著若無其事的輕快。
“姑娘我可要提醒你，這麝香有益也有害。”掌櫃的放緩了語氣，“尤其是你這般年紀的姑娘，不能經常接觸，會導致不孕；家裡有孕婦的更要特彆注意，會引起流產，一定要謹慎使用，重者還會造成死亡。”
“多謝掌櫃提醒，我記下了。”秋桐應著，付了銀錢接過麝香包。
剛走出藥店，街上恰好走過一對抱著嬰孩的夫婦，那孩子咯咯的笑聲清脆刺耳，鑽進耳朵裡時，秋桐的腳步猛地一頓。指尖的麝香包像塊烙鐵，燙得她指節泛白——她突然想起昨日撞見陳一曼在窗邊縫小鞋子，銀針穿梭間，眉眼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嘴裡還輕聲哼著哄孩子的童謠。
心口猛地一揪，可不等那點惻隱蔓延，她便咬著牙加快了腳步。
回到宅院門口，守院的丫鬟見了她便迎上來：“秋桐姐姐，二姨太醒了，說今日晚膳後要換枕邊的香囊，說之前的玫瑰味淡了，讓你備好新的送來呢！”
秋桐心頭一跳，隨即定了定神，眼底掠過一絲狠厲的決絕。
小紅早已在她房裡候著，見她回來，立刻湊上前：“姐姐，麝香買到了？”
“嗯。”秋桐將麝香包藏進袖中，瞥了眼滿臉急切的小紅，似笑非笑地說，“傻妹妹，等小姐沒了孩子，姑爺肯定更疼你我。到時候你可不是我的陪嫁丫鬟，是和我平起平坐的姨太呀。”
小紅聽得眼睛發亮，連連點頭：“對對對！到時候我們一起吃香的喝辣的，看誰還敢小瞧我們！”
秋桐沒再接話，隻是低頭摩挲著袖中的麝香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今晚，這場甜香陷阱，該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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