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趕回西跨院，將陳先如的話原原本本轉告給陳一曼：“姑爺說揚州一切安好，讓您莫要掛念，安心養胎便是，萬事有他撐著。”
陳一曼懸著的心徹底放下，眉宇間的愁緒散去，隨口叮囑了兩句“夜裡寒涼，你也早些歇息”，便側身安睡了。
秋桐應了聲，轉身把屋裡的火盆澆滅，在香熏燈裡麵加入香油，然後關燈離開。
秋桐回到房裡時，油燈的火苗正被穿堂風攪得晃悠，映得牆上映出兩個歪歪扭扭的影子。小紅披著棉襖坐在床沿，手裡的針線在布上戳著，見她進來，眼皮都沒抬。
秋桐白了她一眼：“我累得腰直不起來了，你倒好，在這兒清閒自在，明個我就讓小姐遣你回去，免得在這吃了閒飯，還天天像個啞巴，看著就令人煩！”
小紅聽到秋桐對自己叫嚷，“霍”地扔掉手裡的衣衫，仇視地瞪著秋桐，像是要把秋桐吃掉般。秋桐見小紅如此，立即站定，一手插腰，一手指著小紅，纖細的指頭險些戳到小紅的鼻尖上：“你今天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對我瞪眼睛？！”
“對你瞪眼睛我還用吃熊心豹子膽嗎？”小紅兩手也叉著腰，斜視著秋桐道，“忍你很久了！彆以為你在這裡做那見不得人的事無人知曉！”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我做了何事？”秋桐俊眼圓瞪。
小紅甩了一下額前的劉海，逼視著她，鄙夷地細數道：“我胡說八道？你和大少爺的那些醜事就不用說了，可你與姑爺每日在西跨院做的那些醜事我不得不聲張了，我馬上去告訴小姐，小姐不得把你活活打死。”
秋桐被小紅戳中痛處，臉“唰”地白了，下意識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掌心——她飛快瞥了眼緊閉的門窗，確認無人偷聽，才壓低聲音惡狠狠道：“小蹄子年紀不大，心眼倒比篩子還多！平時裝瘋賣傻，原來是等著抓我的把柄！”
“我這都是跟你學的！”小紅得意地晃了晃腦袋。
秋桐瞪視著小紅，憎恨的眼神像要射出火花一般。她盯著小紅足足有半分鐘的時間，腦袋卻在飛速地運轉著，忽然她狡黠地笑道：“倘若你想告訴小姐早就告訴了。為何現在才說，難道你有何企圖？”
小紅笑了，那笑裡帶著股子與年齡不符的油滑，像巷子裡算卦的老油條，慢悠悠道：“秋桐姐的聰明，真令我佩服！在家裡你勾搭上了大少爺，到了這你又勾搭上了姑爺！每日瞧著你偷偷的與姑爺鬼混，我就想啊，你想飛上枝頭當鳳凰，我為何不可？會長的小妾，那可真是風光的很呢。我可不想日後被賣給一個又瞎又瘸的人做媳婦。”
“你要做姑爺的姨太太？”秋桐露出哭笑不得的嘲諷之意。
“秋桐姐當真是個明白人。你能攀高枝，我憑啥不能？”
秋桐立即呸道：“你癡心妄想！竟想跟我比，你差得遠呢！你真不要臉，你也不照鏡子看看你那副德行，長得像個瘦電線杆似的，眼睛小得不得不長那麼一點點，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要身挑沒身挑，姑爺怎麼會看上你，你彆做夢了。”
小紅對秋桐的冷嘲，無怒也無惱，而是直接攤牌：“姑爺能不能瞧上我，那就看你如何安排了。我可以先幫你做姨太太，但是你要答應我，事成之後，你要安排讓我也做姨太太。我曉得姑爺喜歡你，你說的話他一定會聽。若是你不應我，我馬上就去見小姐，看看小姐是信你還是信我。”
“你？！”
“怎麼樣？好好考慮一下吧。”說完，小紅像一個勝利者般高揚起下巴，轉身坐下，拿起自已的衣衫，她雖然手裡拿著針線，卻半天沒紮下一針——針腳歪歪扭扭地爬在布上，像她心裡盤桓了許久的念頭。
秋桐一動不動地望著她，平日裡一雙撩人心魄的俊眼，此時迸射出比毒蛇還毒的光。她恨不得馬上讓小紅從這個世界消失，就像她對小翠那樣，但眼下不是時機，要稍安勿躁才對。想罷，她獰笑地展了一下嘴角，表情淡定下來：“好啊，我答應你！總之姑爺以後還會有二姨太，三姨太，娶了彆人不如娶你為好，這樣我們姐妹一條心，誰也不敢欺負我們。”
“這麼說你應了？”小紅剛剛還是仇視的一雙眼，這一刻立即眸光飛揚。
“我是應了，但小姐不會應。小姐是個吃獨食的人，她怎會讓姑爺另娶姨太。她怎麼對付少奶奶你也瞧到了，小姐就是想坐正室之位，不但想坐正室，她還想獨霸姑爺。”
小紅似乎未料到這一點，半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是呀，小姐對我們這些下人從未有過好臉色，這樣的人怎會讓我們當姨太太。”但是很快，小紅把眼珠一轉，狡黠地笑道，“秋桐姐這麼聰明一定事先都想到了，否則也不會與姑爺好上是不。”
秋桐狠狠地翻了她一眼，呸道：“你以為我是諸葛亮。”
“在我的心裡，秋桐姐就是個女諸葛！”小紅雙眼一眯，脾氣甚好。
秋桐冷笑：“我看啊，我隻不過是個孫悟空，怎麼也跳不出你這個如來的手心。”
“嘿嘿，秋桐姐，我們不要再掐仗了好嗎，我們現在要同心才對。”
“如何同心？”秋桐斜睨著小紅，她想知道小紅的肚子裡到底裝了多少壞水。
小紅兩隻小眼睛三眨兩轉，一個壞的點子馬上出來了：“我看得出，姑爺不待見小姐，總是找借口不過這院來，一旦來了，坐了片刻就走，對小姐也是一副苦麵孔。姑爺在意的是小姐肚子裡的孩子。隻要小姐肚子裡的孩子沒了，那小姐就一定會被姑爺趕出去。到時候，秋桐姐就可以做姨太了，說不定就做上了正室呢，到時候，我也就借了光了。”
“你是說……要把小姐肚子裡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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