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輕輕歎了口氣,又翻到相冊的另一頁。
照片裡的少年穿著乾淨的校服,站在領獎台上,手裡捧著全國數學競賽的獎杯,嘴角揚起淺淺的笑容,陽光在他的發梢跳躍,顯得格外耀眼。
“這是他十六歲那年拍的,也是他爸爸出事的前三個月,那時候他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沈月能清晰地感覺到,顧承澤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沉重。
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照片裡的少年雖然在笑,但眼底深處藏著一絲不屬於那個年紀的沉重。
仿佛早已提前扛起了千斤重擔,那笑容不過是一層脆弱的偽裝,輕輕一碰就會破碎。
晚餐在一樓的餐廳。
巨大的水晶吊燈灑下柔和的光芒,映得餐桌上的銀質餐具熠熠生輝,牆上掛著的古典油畫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整個空間彌漫著優雅而溫馨的氛圍。
顧奶奶特意讓廚師做了沈月愛吃的清蒸石斑魚,魚肉雪白細嫩,入口即化,連擺盤都用了可食用金箔點綴,精致得像一件藝術品,讓人不忍心下口。
“月月,嘗嘗這個西洋菜豬骨湯,是我特意讓廚房做的。”
顧奶奶親自為沈月盛了一碗湯,青花瓷碗裡的湯色清亮,西洋菜和豬骨交織在一起,看起來就很有食欲。
“這是承澤小時候最愛喝的湯,他以前每次放學回來,都能連喝三碗,喝完還要把骨頭啃得乾乾淨淨。”
沈月端起碗,輕輕嘗了一口,湯裡的胡椒味恰到好處,既去除了豬骨的腥味,又增添了獨特的風味,暖意順著喉嚨滑入胃裡。
“很好喝,味道很鮮,胡椒的味道剛好提鮮,一點都不膩。”
顧承澤卻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瓷勺與碗沿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他的語氣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
“奶奶,您知道我現在不喝這個了。”
“我當然知道你現在不喝了。”
奶奶淡淡一笑,目光轉向沈月,眼神裡帶著長輩特有的慈愛與溫柔。
“但月月可能喜歡啊,女孩子大多都愛喝這種溫潤滋補的湯,喝了對身體好。”
沈月看著眼前的祖孫二人,忽然意識到,這看似平靜的對話下,其實暗藏著過往的裂痕與未愈合的傷口。
她想起顧承澤曾經說過,父親去世後,奶奶獨自撐起了整個顧家,而他被迫放棄了出國留學的機會,一夜之間從無憂無慮的少年變成了家族的頂梁柱,那些曾經的喜好、曾經的夢想,也都被他一一舍棄,埋在了心底最深處。
“承澤跟我說過,您以前見多識廣。”
沈月主動轉移話題,試圖打破這微妙的氣氛,讓空氣重新變得輕鬆起來。
“那時候您一定去過很多有趣的地方,見過很多特彆的人和事吧?”
提到過去的經曆,顧奶奶的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明亮的光芒,仿佛被點燃了記憶的火花,語氣也變得興奮起來。
“是啊,我跟著他爺爺去過四十多個國家呢。在維也納的時候,我還去看過茜茜公主的珠寶展,那些鑽石在燈光下閃得人睜不開眼,旁邊的伯爵夫人還特意跟我炫耀她的藍寶石項鏈,說那是她丈夫特意從南非給她帶回來的……”
她忽然停住了話頭,自嘲地笑了笑,眼神裡帶著一絲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