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轉身離開病房時,已經是晚上十二點。
她走出醫院,夜風格外冷,吹得她打了個寒顫。
這一路,她的心情格外沉重,腦海裡反複回放著icu門口的那些畫麵,還有顧承澤可能還在星空藝術館等她的樣子。
她不敢想顧承澤此刻的心情,不敢看手機,甚至不敢去想那個精心準備的求婚現場,現在變成了什麼模樣。
星空藝術館裡,七點整就已準備就緒的一切,正隨著時間的流逝,一點點褪去原本的期待。
樂隊早已停下調試,蘇眠和林知夏站在門口,每隔幾分鐘就打一次沈月的電話,可聽筒裡始終傳來“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人接聽”的機械女聲。
林知夏急得團團轉,嘴裡不停念叨:“怎麼還不接電話啊?到底出什麼事了?”
顧承澤站在旋轉樓梯下方,雙手背在身後,從七點等到八點,再等到九點、十點,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殆儘,指尖的溫度一點點變冷。
他給沈月發了一條又一條微信,從最初的期待到後來的焦急,再到最後的失落,卻始終沒有收到任何回複。
牆上的時鐘滴答作響,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割著他的心。
“你們先回去吧,太晚了。”
顧承澤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頭的酸澀。
眾人麵麵相覷,想說些安慰的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後,季霆拍了拍顧承澤的肩膀,還有滿心愧疚的蘇眠、林知夏,陸續離開了。
場館裡瞬間空無一人。
全息投影沒有亮起,依舊保持著漆黑的狀態;滿地的白玫瑰花瓣被踩得亂七八糟,失去了原本的溫柔;桌上的香檳杯倒了一排,酒液在昂貴的地毯上積成深色的汙漬,散發出刺鼻的酒精味。
顧承澤站在愛心裝置中央,深藍色的西裝外套被他扔在地上,領帶鬆垮地掛在脖子上,像個被掏空了所有力氣的木偶。
他望著空蕩蕩的門口,聲音啞得像砂紙摩擦:“她不會來了。”
季霆去而複返,本想留下來陪他,聽到這句話,心裡一疼,剛想說“也許她路上出了什麼事”,卻被顧承澤抬手製止了。
顧承澤走到控製台前,指尖顫抖著按下開關。
瞬間,整個場館亮起,沈月的笑臉在全息投影裡閃閃爍爍,有她吃火鍋時滿足的樣子,有她陪孩子堆雪人時開心的樣子,還有她偶爾發呆時,安靜又美好的樣子。
背景音樂緩緩響起,是沈月某次做飯時,隨口哼的一首老歌,被他偷偷錄了下來。
“我花了一個星期準備這個。”
顧承澤的聲音在空曠的場館裡回蕩,帶著說不出的落寞。
“找了她所有的朋友幫忙,訂了她最喜歡的白玫瑰,連背景音樂都是她哼過的調子……我以為,她會喜歡的。”
他蹲下身,撿起一朵被踩得枯萎的玫瑰,花瓣在他指尖輕輕碎裂。
“結果,女主角沒來。”
蘇眠其實沒走,看著顧承澤孤單的背影,突然鼻子一酸,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月月她可能……可能隻是有點害怕。”
“可能什麼?”顧承澤猛地抬頭,眼眶通紅,裡麵布滿了血絲。
“可能還想著霍沉舟,對吧?所以才不願意來見我,不願意給我一個答案。”
角落裡,一直沉默的霍沉舟聽到自己的名字,身體僵了一下,然後緩緩轉身,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他今天來,是想做最後的掙紮。
如果沈月答應了顧承澤的求婚,他就徹底放手,從此不再打擾;可看到空蕩的入口,看到顧承澤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竟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口袋裡的戒指盒硌得手心發疼,那是他準備了三個月的備用方案,本想如果沈月拒絕顧承澤,他就拿出戒指,再爭取一次,現在看來,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