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州,雁南關外,北狄軍中,一個巫師模樣的男子正對著九州地圖,侃侃而談。
“……目前,溟州已有四位龍王負責,虞州則由梧桐嶺的二聖接下,蒼州的龍脈鼎已在吾等兵鋒之下,嶂州辰州龍脈不顯多年,燭州璿州地氣深藏,拿下漓州,九州龍脈儘彙聚中州,隻要大王揮師南下,生擒姬晨野,天下大勢便儘在掌握之中。”
說是這麼說,可彆看巫師一臉自信侃侃而談的模樣,背後的冷汗早已是涔涔而下。大帳左右,幾個頭人模樣打扮的魁梧男子亦是如此,戰戰兢兢,不敢稍動。
“呼——呼——”
金帳的主位上,一頭虎妖正以拳抵麵,呼呼大睡,鼾聲大作,身上歪歪斜斜的掛著睡袍。它手中還拿著一個酒碗,殷紅的酒液傾倒而出,宛若鮮血。
可就是這樣,帳中卻無一人膽敢怠慢。
這時,一個留著長須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看他的模樣,倒是風流倜儻文氣盎然,唯獨一雙眼睛眯起來的時候,眼神中的精光給人一種陰毒之感。
看見大帳裡的情形,中年男子一怔,旋即搖搖頭,走到那虎妖身邊輕聲呼喚。“大王,大王,醒醒,漓州那邊有消息回來了。”
“唔!啊,什麼,消息?”虎妖猛地驚醒,揉掉眼角的眼屎,看上去還有點迷迷糊糊的。“……哦,你說飂煞那邊的事情啊。怎麼樣了?”
“稟大王的話,漓州地氣隱沒,雖然沒有徹底消散,但沒有十年生養是恢複不過來了。”中年男子恭敬地道。“如今九州龍鼎,虎豹軍奪得其二,就是青丘那邊應該也沒什麼借口了。大王自當親率人馬,攻破雁南關,以揚嘯風之威。”
“哦,再說吧。”
虎豹軍的主人,嘯風妖王搖晃著碗中之酒,淺淺呷了一口,隨口答道。“跟對麵那群人抖威風,我嫌丟人。哈啊——好困,龍族和羽族那邊不是還沒傳來消息嗎?那就再等等,彆耽誤了我飲酒的功夫。
何大人,你先彆操心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鶴妖何足道眼神閃爍,躬身下拜。
“是。隻是從倀衛那裡聽說,飂煞大人的命燈爆碎,想必是力戰而亡,忠勇可憫。還望大王多加厚賜,以慰將士之心。”
嘯風妖王的手突然停住了。
“……力戰而亡?嘿,那就不是徐揚威那老家夥出的手了。”
嘯風妖王露出一個嘲弄地笑容,將碗中酒飲儘。
“你要是死在他手裡,隻怕會很痛快。命燈爆碎,哈哈,白毛小子,看起來死得很慘嘛。”仿佛那隻冷酷寡言的白虎就在眼前,嘯風妖王醉眼朦朧地說道。“獎勵什麼?從冰原逃出來的孤虎,連個婆娘都不玩。沒趣味的家夥,死了活該。”
“我說了,你早晚有一天死在刀兵之下。”
嘯風妖王站起身,伸了個懶腰,魁梧的身形下肌肉流水般聳動,金皮黑紋的皮毛上遍布刀傷。
“傳令下去,即刻攻城,血洗雁南關。還得是那白毛小子與本王趣味相投,沒個上萬凡人精血點綴佐酒,還真有點下不去口。”
“大,大王!”幾個頭人大驚。他們被迫投靠妖王,還存了僥幸的心思,指望借助虎豹軍之威攻破雄關。可若依嘯風妖王之言,隻怕他們幾個北狄蠻族都要被視為人族公敵,被修士刺殺了。“還請三思啊!”
可嘯風妖王哪裡還管他們?它早已掀開簾子,走出帳篷,對著下方數萬整齊劃一,披掛齊整的虎妖大軍呼號,聲震萬裡。
“出發了,兒郎們!我們去吃肉!”
半個月後,雁南關破。十萬大軍,隻逃出來數百人。關內已成人間血獄,妖魔橫行,萬鬼哀嚎,鶴妖題詩“千騎忠骨喂虎口,萬戶倀魂唱喪歌”,與嘯風妖王賀。
天下皆驚,虎精凶頑,妖禍熾烈,八大仙門入世,抵禦妖族,共謀虎王,計劃“定風”。
而就在虎豹軍開始攻城的這一天,楚輕歌正在漓州府的聚寶巷,拿著符籙無奈地說著什麼。
“……我沒事,真的,我能走回去。爹,你又叫師伯來接我,回去了彆的同門怎麼看我。”
“還能怎麼看你?看功臣的眼神。”
楚逸雲醇厚的聲音從傳音符中響起,帶著擔憂與寵溺。
“你斬了白虎妖,護住了百姓,保住了龍脈鼎,還為此受了魔染,哪個敢放心讓你慢悠悠回宗門?
莫要多言,你好不容易明了本性,好歹渡過了這一劫數,被那血河劍沾惹也沒什麼大事。就這樣,乖乖在那裡待著,哪裡都不要去,萬事有爹呢。”
“是是是……”
楚輕歌頗有些羞恥,但也無可奈何。誰曾想又聽見楚逸雲開口問道。
“那與你同行數日,太陰教的小子,你要不要也帶回來讓我見見。”
“啊……那,那個,就不用了吧。”楚輕歌磕磕巴巴地說道。“他,他有事先走了,爹,他人很好,不是那種邪道,你莫要嚇著他。”
“好好好,我倒真想看看,什麼樣的家夥能讓我家輕歌如此看重,讓你這麼護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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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劍仙那總是冷靜淡然的話語中,多了幾分咬牙切齒。
“少跟你爹多說話!”就在楚家父女交談的間隙,一個溫婉的女聲突然插了進來,語氣冷漠地說道。“有段時間沒見你了。小歌你趕緊回來,娘好好看看,就這樣。”
然後,那女聲又消失了,從頭到尾都沒理會雲劍仙。直到數息以後,確認她真的消失了,楚輕歌和楚逸雲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