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靖沉默下來,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膝蓋,顯然在權衡。草堂內一時隻剩下煮茶的咕嘟聲和林間的風聲。
就在許靖沉吟未決之際,草堂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許公,今日有客?”
隨著話音,一名身著青布勁裝,腰佩長劍,約莫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大步走入草堂。他身形挺拔,麵容俊朗,眉宇間帶著一股英武之氣,目光銳利如鷹,掃過堂內,在看到陳砥及其身後護衛時,眼神微微一凝。
陳砥心中猛地一跳,雖然從未見過,但直覺告訴他,此人極可能就是那個神秘的“霍先生”——霍弋!
許靖見到來人,臉上露出笑容:“原來是紹先來了,正好,這位小友乃江東故人之後,陳安公子。陳小友,這位是遊曆至此的益州俊傑,霍紹先。”
霍弋!果然是他!
霍弋對著許靖行了一禮,然後轉向陳砥,抱拳道:“霍弋,見過陳公子。”他語氣平靜,但眼神中充滿了審視與警惕。
陳砥壓下心中的波瀾,起身還禮:“久仰霍兄大名,幸會。”他刻意忽略了對方的表字,隻稱“霍兄”,既不失禮,也隱含了對其身份的確認。
霍弋似乎有些意外陳砥的反應,但並未表露,隻是澹澹道:“陳公子客氣。不知公子不在江東享福,為何來到這交州邊鄙之地?”
話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鋒芒。
陳砥從容應對:“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交州風物與江東大異,特來遊曆見識。倒是霍兄,益州與交州相隔千山萬水,霍兄不辭辛勞來此,想必不隻是遊山玩水吧?”
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彙,雖未動兵刃,但言語間的交鋒已然開始。許靖在一旁悠然品茶,仿佛置身事外,實則密切觀察著兩人。
霍弋冷笑一聲:“天下人管天下事。交州動蕩,百姓受苦,霍某雖不才,亦想略儘綿薄之力。總好過有些人,假借平亂之名,行擴張之實。”
陳砥毫不退讓:“霍兄心懷天下,令人敬佩。然,交州乃家父受朝廷敕封管轄之地,平定內亂,安撫百姓,乃分內之責,何來擴張之說?倒是某些外人,不明就裡,貿然插手,資助叛逆,致使戰火綿延,百姓流離,這難道就是霍兄所謂的‘略儘綿薄之力’?”
他直接點破了霍弋與叛軍的關係,語氣雖然平和,但言辭犀利。
霍弋臉色微變,眼中閃過一絲怒意,手不自覺地按上了劍柄。陳砥身後的兩名白毦兵立刻踏前一步,手也按在了刀柄上,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咳。”許靖輕咳一聲,打破了僵局,“二位皆是年輕俊傑,何必一見麵就如此針鋒相對?坐下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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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弋深吸一口氣,緩緩鬆開劍柄,重新坐下,但眼神依舊冰冷。陳砥也示意護衛退後,神色恢複平靜。
許靖看了看兩人,緩緩道:“今日二位在此相遇,也是緣分。老夫不妨直言,紹先來意,老夫略知一二。陳小友代表江東而來,其意,老夫也大致明了。如今局麵,曹魏大軍壓境,東關岌岌可危;交州內亂未平,又有外力介入,實非蒼生之福。”
他頓了頓,看向霍弋:“紹先,諸葛丞相派你前來,想必也不願看到交州徹底糜爛,讓曹魏有機可乘吧?”
霍弋沉默不語,算是默認了與諸葛亮的關係。
許靖又看向陳砥:“陳小友,江東欲平交州之亂,亦需穩定西線,避免兩麵樹敵。關雲長將軍之事,始終是橫亙在兩家之間的一根刺。”
陳砥知道關鍵時刻到了,沉聲道:“許公明鑒。家父對雲長將軍始終以客卿之禮相待,從未怠慢。北伐之盟,初衷未改。然,如今大敵當前,乃曹魏。若有人願暫停在交州的行動,使我江東能全力應對北麵之敵,那麼,關於雲長將軍的未來…並非沒有商談的餘地。至少,可尋一妥善之策,全兩家之誼。”
這是他代表江東,首次在正式雖然是秘密)場合,對西蜀方麵做出關於關羽問題的讓步暗示。
霍弋眼中閃過一絲波動,顯然對此極為關注。他沉吟片刻,道:“空口無憑。”
“霍兄可修書稟明諸葛丞相,”陳砥道,“我可請龐軍師乃至家父,給予正式承諾。當前第一步,便是請霍兄及其麾下,立刻停止對叛軍的一切支持,並協助我等,儘快平定交州之亂!如此,我方可見江東誠意,後續商談,方能繼續。”
這是一個交換。西蜀停止搗亂,江東給予關於關羽的談判承諾。
霍弋顯然無法獨自決定如此大事,他看向許靖。
許靖微微頷首:“老夫可作保。紹先,你可速將今日所議,稟報丞相定奪。在丞相新指令到達前,暫停一切行動,如何?這也符合丞相‘聯吳抗曹’之大局。”
霍弋思索良久,終於緩緩點頭:“好!在接到丞相新令之前,我及麾下,暫停行動。但若江東方麵背信,或傷及雲長叔父…”他目光銳利地看向陳砥,“休怪霍某劍下無情!”
“一言為定!”陳砥鄭重承諾。
一場關乎交州乃至江東、西蜀未來關係的秘密協議,就在這鹿鳴山草堂中初步達成。然而,就在陳砥以為任務順利完成,心中稍定之際,草堂外忽然傳來一聲淒厲的箭嘯以及護衛的怒喝!
“有埋伏!”
殺機,在協議初成的瞬間,驟然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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