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的渭河平原,凍土消融,河岸邊的柳樹抽出了嫩黃的芽苞。但民國初年的這片土地,空氣中彌漫的卻不全是生機,更多是一種躁動不安的氣息。城裡傳來的消息越來越頻繁,什麼“共和”了,“帝製”終結了,可原上的佃戶們發現,該交的租子一粒沒少,白嘉軒族長腰杆間那串象征族權的鑰匙,依舊叮當作響,沉甸甸地壓在每個白姓族人的心頭。
白孝文覺得,自己快要被這種沉悶壓得喘不過氣了。族學裡先生搖頭晃腦講的還是“君君臣臣”,父親白嘉軒規劃的路徑清晰無比——熟讀經書,接管族務,娶一門當戶對的媳婦,延續白家的榮耀。一切都像原上那條走了千百年的土路,塵土飛揚,一眼就能望到頭。
唯有每隔幾日與田小娥在磚窯的秘密相會,成了他灰暗生活中唯一的光亮和透氣孔。她的柔弱需要他保護,她的“靈性”理解他的苦悶,她偶爾聽了他轉述的、關於外麵世界“平等自由”的零星消息後,眼中閃爍的向往光芒,更是讓他覺得自己肩負著某種神聖的使命。
“孝文,”一次纏綿的依偎後,田小娥伏在他胸前,手指無意識地劃著他長衫的盤扣,聲音帶著如夢似幻的縹緲,“我昨夜……又夢見郭舉人家那高牆了,夢見我爹把我賣進去了,被人用掃帚趕出來……嚇得我一身冷汗。”她身體微微顫抖,仿佛真的餘悸未消。
白孝文的心立刻被揪緊了,摟著她的手臂收緊,語氣帶著憤懣與疼惜:“不怕,娥兒姐,有我在!那種醃臢地方,再也不會讓你去了!”
“可是……”田小娥抬起頭,淚光點點,“孝文,我們這樣……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紙包不住火,若是哪天被你爹,被原上的人知道……我怕……我怕連累你,更怕……”她沒說完,但那未儘之語裡的恐懼,比說出來更讓人心驚。
白孝文沉默了。他知道她說的是事實。父親白嘉軒的威嚴,原上那些族老和長舌婦的唾沫星子,足以將他們,尤其是娥兒姐,徹底毀滅。一種前所未有的焦灼感灼燒著他。
田小娥觀察著他的神色,知道火候已到。她輕輕推開他一些,從懷裡實則是靈樞空間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粗布縫製的護身符,塞到白孝文手裡,臉上帶著一種決絕的淒美:“孝文,這個你拿著。是我去廟裡……偷偷求的。若……若真有那麼一天,你……你就忘了我,好好做你的白家大少爺……”
“不!”白孝文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攥緊了那帶著她體溫和淡淡草藥香的護身符,眼中爆發出孤注一擲的光芒,“娥兒姐,我不會讓你再受一點委屈!我們走!離開白鹿原!”
他終於將盤桓在心頭已久的念頭吼了出來,仿佛這樣就能驅散所有的猶豫和恐懼。
田小娥心中冷笑,麵上卻是一片震驚與慌亂:“走?去哪裡?我們……我們能去哪裡?”
“去西安!”白孝文語氣急促,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興奮,“我認識學塾裡一個同窗,他叔父在西安城裡做事!聽說那裡現在不一樣了,有新式學堂,有報社,很多年輕人都去了!我可以去教書,或者找彆的營生!總能活下去!總好過在這裡被活活憋死、逼死!”
他緊緊抓住田小娥的肩膀,眼神熾熱地幾乎要將她融化:“娥兒姐,你信我!我能養活你!我們能過上好日子!”
田小娥看著他,淚水終於決堤,她猛地撲進他懷裡,聲音哽咽卻堅定:“我信!孝文,我跟你走!天涯海角,我都跟你去!”
兩人緊緊相擁,在廢棄的磚窯裡,定下了逃離白鹿原的盟約。白孝文滿心都是對未來的憧憬和對身邊女子的疼惜,卻絲毫沒有察覺,那枚被他緊緊攥在手心的“護身符”內側,一些無色無味的藥粉,正透過他掌心的溫度,更緩慢,也更深刻地,滲入他的血脈,滋養著他心中那叛逆的火苗,同時,也悄然侵蝕著他本就因愛情而變得脆弱的判斷力。
計劃在秘密進行。白孝文開始偷偷變賣自己一些不太起眼的私人物品——一塊舊玉佩,幾刀上好的宣紙,湊集盤纏。他甚至大著膽子,從母親仙草存放體己錢的小匣子裡,“借”了幾塊大洋。愧疚感折磨著他,但一想到能帶娥兒姐脫離苦海,那點愧疚便被更強大的“正義感”壓了下去。
田小娥這邊也沒閒著。她利用去鎮上“買針線”的機會,用白孝文給她的錢,悄悄購置了兩身不起眼的、城裡人穿的陰丹士林布旗袍和一雙半舊的皮鞋,藏於靈樞空間內。同時,她更加緊了對《基礎丹術》的研究,並開始嘗試煉製另一種更有“針對性”的藥物。
目標,鹿子霖。
這個前世欺辱她、利用她,最後可能也間接導致她慘死的偽君子,她絕不會放過。直接殺掉太便宜他了。她要讓他身敗名裂,讓他活著受罪,讓他嘗儘她前世所受的屈辱!
時機很快到來。白鹿原一年一度的“棒棒會”,是附近幾個村子交換農具、牲口的大集,也是三教九流彙聚之時。鹿子霖作為鹿家的當家人,這種場合自然少不了他活躍的身影,往往還會在集上的小酒館裡喝上幾盅,與相熟的人吹噓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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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棒棒會上人聲鼎沸。鹿子霖果然在一家相熟的麵館裡,就著一碟豬頭肉,一碗臊子麵,喝得滿麵紅光,正唾沫橫飛地跟人顯擺他兒子鹿兆鵬在省城念新學堂的“出息”。
田小娥穿著一身毫不起眼的粗布衣服,頭上包著塊舊頭巾,挎著個籃子,像個最普通的農家婦人,混在熙攘的人群中。她目光冷冽地鎖定著鹿子霖,耐心等待。
終於,鹿子霖喝得膀胱告急,搖搖晃晃地起身,往後院臨時搭的茅廁走去。
田小娥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就在鹿子霖解開褲帶,對著茅坑酣暢淋漓之際,田小娥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他身後,動作快如閃電!她手中一根浸透了強效麻藥和肌肉僵化劑的細長銀針得自靈樞空間內那本《基礎丹術》附帶的工具),精準而狠辣地刺入了鹿子霖後腰的命門穴附近!
“呃!”鹿子霖隻覺得後腰一麻,一股冰冷的刺痛感瞬間蔓延開來,下半身竟一時失去了知覺!他驚駭欲絕,想要呼喊,卻發現喉嚨像是被堵住,隻能發出“嗬嗬”的怪響。他想轉身,雙腿卻如同灌了鉛,根本不聽使喚!
田小娥一擊得手,毫不留戀,迅速抽出銀針,身影一閃,便消失在堆放雜物的陰影裡,仿佛從未出現過。
鹿子霖僵立在原地,尿液淋濕了鞋褲而不自知,臉上血色儘褪,隻剩下無邊的恐懼和茫然。過了好一會兒,那麻勁才稍稍過去,他“撲通”一聲癱軟在地,雙腿依舊酸軟無力,後腰處那被刺中的地方,又麻又痛,更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的空虛感,從脊椎深處彌漫開來……
他被人發現時,狼狽不堪,渾身散發著尿騷味,站都站不穩,隻能由人攙扶著。郎中來看,隻說是“中風之兆”,或許是飲酒過度,邪風入體。開了幾副活血通絡的湯藥,卻對鹿子霖私下裡驚恐哭訴的“腰下無力”、“仿佛成了廢人”的隱疾,束手無策,隻含糊地說是“受驚過度,需好生將養”。
鹿子霖癱在家裡,又驚又怕,那日的恐怖經曆如同噩夢纏繞。他隱隱覺得事情不對,可當時他醉眼朦朧,根本沒看清身後是誰,隻覺得一股陰風襲來,便著了道。這啞巴虧,他隻能生生咽下,對外還得強撐著說是“偶感風寒”,內心的煎熬與那日漸明顯的、關乎男人尊嚴的隱疾,讓他幾乎發瘋。
消息傳到白孝文耳中,他先是愕然,隨即竟隱隱有一絲快意。鹿子霖與他父親白嘉軒明爭暗鬥多年,又是個慣會鑽營、名聲不佳的,他出事,白孝文心底那點因“借”錢和計劃私奔而產生的對家族的愧疚,似乎都減輕了些。他甚至覺得,這是不是老天爺在幫他,清除他帶娥兒姐離開的障礙?畢竟鹿子霖若是好好的,難免會在族中多生事端。
當他將這個消息,帶著幾分隱秘的興奮告訴田小娥時,田小娥隻是依偎在他懷裡,柔柔地說:“許是他平日……行事有虧,招了報應吧。孝文,咱們彆管這些了,還是想想咱們自己的事要緊。”
白孝文點點頭,將鹿子霖拋到腦後,完全沉浸在即將到來的“新生”的激動中。他哪裡知道,他懷中這個看似柔弱無助的女子,剛剛輕描淡寫地,就廢掉了白鹿原上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並且,這僅僅是開始。
春風漸暖,吹綠了渭河兩岸。白孝文終於湊夠了盤纏,也聯係上了西安城裡的“門路”。在一個月色朦朧的夜晚,他悄悄溜出白家宅院,在約定好的地方,與早已等候在此的田小娥彙合。
田小娥換上了那身陰丹士林布旗袍,外麵罩著件舊夾襖,頭發也梳理得整整齊齊,在月光下,竟有幾分城裡女學生的清麗。白孝文看呆了,隻覺得自己的選擇再正確不過。
“娥兒姐,我們走!”他拉起田小娥的手,兩人如同掙脫牢籠的鳥兒,借著夜色的掩護,踏上了通往西安城的官道。
他們身後,是沉睡中的、依舊被古老宗法秩序籠罩的白鹿原。白嘉軒很快就會發現長子的失蹤與“忤逆”,鹿子霖將在病榻與恐懼中煎熬,而更多的暗流,正在這片看似平靜的土地下湧動。
田小娥回頭,最後望了一眼那在夜色中隻剩下模糊輪廓的原坡,眼神冰冷如霜。
白鹿原,我走了。但我會回來的。
下一次,這一世我不再是任你們欺淩踐踏的田小娥。而你們欠我的,遠遠還沒有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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