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賜與殷勤如潮水般湧來,弘曆甚至撥了兩位據說極擅調理孕婦的積年老嬤嬤過來,寸步不離地守著。小院門庭若市,又仿佛成了另一座孤島——一座被無數雙眼睛明裡暗裡窺探著的孤島。
海蘭對此泰然處之。她依舊安靜,甚至比以往更加沉默。孕初的不適似乎在她身上表現得格外明顯,食欲不振,聞不得半點油膩腥氣,人也肉眼可見地清瘦下去,唯獨自隆起的小腹顯出一絲生命的跡象。
她多數時候隻是歪在榻上,閉目養神,或是就著窗邊的光亮,慢慢做著那件永遠也做不完的小衣。對兩位嬤嬤的精心伺候,她客氣而疏離,飲食湯藥必要啞姑先經手,方才肯用。嬤嬤們心中嘀咕這主子難伺候,卻也不敢多言。
弘曆來得更勤了。他享受著這種即將再次為人父的喜悅,尤其是心愛之人所出。他看著海蘭日漸消瘦卻更顯楚楚可憐的容顏,心疼之餘,保護欲空前膨脹。他時常撫著她的小腹,感受那微小的凸起,說著對孩子未來的期許,有時是位極人臣的賢王,有時是享儘榮華的和碩公主。
海蘭總是安靜地聽著,偶爾極淡地笑一下,眼底卻無多少波瀾,隻輕聲道:“奴才隻盼著他能平安康健,無病無災就好。”
她越是這般無欲無求,弘曆便越覺得她純粹可貴,賞賜越發豐厚,甚至將一柄進貢的玉如意賜下,說是給她安枕定神。
這日,高曦月終究是按捺不住,帶著幾分不情不願,還是過來“道賀”。她穿著一身簇新的玫紅錦袍,環佩叮當,一進門,那濃鬱的脂粉香氣便衝得海蘭微微蹙眉,掩口欲嘔。
高曦月臉上那點勉強擠出的笑容頓時僵住,變得難看至極。她強忍著不快,說了幾句場麵話,眼睛卻不住地往海蘭腹部和海蘭那張雖蒼白卻越發惹人憐愛的臉上瞟,酸氣幾乎要溢出來:“妹妹真是好福氣,這才多久,就有了……王爺不知多歡喜呢,賞了這麼多好東西,這玉如意,我瞧著都眼熱。”
海蘭隻是虛弱地靠著引枕,聲音細弱:“高姐姐說笑了……奴才身子不爭氣,不過是王爺垂憐罷了。”她說著,又輕輕乾嘔了幾下,臉色更白。
高曦月自覺沒趣,又見海蘭那副風吹就倒的模樣,心下鄙夷又嫉恨,敷衍了幾句便悻悻離去。
蘇綠筠也來了,帶了些自己做的清淡小菜和安神的香囊,說話溫溫柔柔:“妹妹若有胃口,嘗嘗這個。孕期辛苦,萬事想開些才好。”她目光在海蘭臉上停留片刻,帶著真誠的關切,“我生三阿哥時也吐得厲害,過了頭三個月便好了。”
海蘭對她倒是多了兩分客氣,輕聲道謝:“勞蘇姐姐記掛。”
陳婉茵送來一幅自己畫的《多子多福圖》,畫麵飽滿,寓意吉祥,卻稍顯匠氣。她話不多,隻微微紅了臉,低聲道:“希望妹妹順遂。”
海蘭讓啞姑收了,點頭致意。
最令人意外的,是富察琅華親自來了。
她依舊端莊持重,帶著嫡福晉的威儀,卻又不失溫和。賞賜按最高規格,又細細問了府醫的診斷和日常飲食,叮囑兩位嬤嬤務必儘心。她看著海蘭,目光在她額角的疤痕和蒼白脆弱的臉上掠過,語氣平和:“你既有福為王爺開枝散葉,便是功臣。好生養著,缺什麼短什麼,隻管來回我。務必……平平安安地為王爺生下孩兒。”
她語氣著重在“平平安安”四字上,目光深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與警告。
海蘭垂下眼睫,恭敬應道:“奴才謹記福晉教誨。”
送走富察琅華,海蘭靠在榻上,指尖無意識地描摹著錦被上的纏枝蓮紋。富察氏……她所出的二阿哥永璉是嫡子,卻自幼體弱多病。自己這一胎,無論男女,對那位端莊的福晉而言,恐怕都並非純粹的好消息。
至於青櫻……她始終未曾露麵。隻讓惢心送來了幾匹上好的軟緞和一些溫補的藥材,說是側福晉的一點心意。
海蘭讓啞姑將東西收入庫房,看都未多看一眼。
夜幕降臨,弘曆處理完公務過來,身上帶著屋外的寒氣。他先去暖閣褪了外袍,才走進內室,見海蘭正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出神。
“想什麼呢?”他在榻邊坐下,握住她微涼的手。
海蘭回過神,輕輕搖頭:“沒什麼……隻是覺得,這院子好像更靜了。”
弘曆隻當她孕期多思,將她攬入懷中,柔聲道:“有本王在,怕什麼?等你生了孩兒,這裡就熱鬨了。”他頓了頓,似是無意間提起,“今日皇阿瑪召見,又問起子嗣之事……盼著朕……盼著本王能多添幾個康健的孩兒。”
海蘭依在他懷中,感受著他胸腔的震動,眼底一片清明冷靜。
皇孫……皇上……
距離那紫禁之巔,隻剩兩年了。
她輕輕撫上小腹。
這個孩子,必須健康平安地降生。在她徹底站穩腳跟,擁有足夠力量之前,這個孩子是她最好的護身符,也是……最脆弱的軟肋。
窗外,北風呼嘯,卷起千堆雪。
溫暖如春的室內,暗湧從未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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