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微微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看到了某些遙遠而可怕的景象。
“我們,不是第一次這樣麵對麵了。”
毛傑愣住了。
安心看著他困惑的表情,繼續用那種平靜得近乎殘酷的語調說道:
“在你的認知裡,我們第一次見麵,是在幾天前的臨檢,我把你銬在了方向盤上。”
“但對我來說,那已經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毛傑的瞳孔猛地收縮,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他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荒謬的笑話,扯了扯嘴角:“安警官,你……你在開玩笑?還是這是什麼新的審訊手段?”
“你看我像在開玩笑嗎?”安心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沉靜,那沉靜底下,似乎壓抑著滔天的巨浪。
“上一世,我和張鐵軍談戀愛,大學畢業後分配到你們這裡南德的緝毒大隊實習,舉目無親。和鐵軍異地戀,在一次被小混混騷擾時,你出手救了我,可能是因為寂寞、也因為你的帥氣陽光感染了我,我和你在一起了
後麵因為對鐵軍的愧疚,我迅速和你分開嫁給了他,並生下了我和你的兒子,小熊,也是前世被你親手掐死的孩子”
我和鐵軍婚假結束後,我繼續回到南德工作,你不斷糾纏,直到我做任務時發現你一家都是毒販,出於警察的職責,我協助警方搗毀了以你父母為首的販毒團夥。
從此你恨死上了我,怪我臥底在你身邊,害死你父母你哥哥,瘋狂報複我、安心說道這裡停頓看著毛傑的眼睛
小熊?兒子?
毛傑的大腦一片混亂,他試圖從安心臉上找到一絲一毫戲謔或者欺騙的痕跡,但是沒有。她的眼神太過真實,那裡麵承載的痛苦和沉重,不像偽裝。
“然後呢?”他聽到自己乾澀的聲音問。
“然後,”安心的聲音依舊平穩,但細聽之下,尾音帶著一絲幾不可查的顫抖,“你出現了。完全不聽我任何解釋,你接近我,利用我……最後,你殺了鐵軍,殺了……我的小熊。”
“你親手,掐死了他。”
最後幾個字,她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那雙一直平靜無波的眼睛裡,終於翻湧起刻骨的恨意和痛苦,雖然轉瞬即逝,卻被毛傑清晰地捕捉到了。
如同一道驚雷在腦海中炸開,毛傑猛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因為動作太猛牽扯到腹部的傷口,劇痛讓他踉蹌了一下,但他渾然未覺。
“不可能!”他低吼出聲,臉上滿是難以置信和一種被汙蔑的憤怒,“你胡說!我怎麼可能……我怎麼會殺一個孩子?!那是我……”他猛地頓住,後麵的話卡在了喉嚨
“那是你的兒子。”安心替他說了出來,她依舊坐在那裡,仰頭看著他,眼神恢複了那種冰冷的平靜,但那平靜之下,是萬年不化的寒冰,“上一世,是的。小熊,是你的兒子。”
毛傑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跌坐回沙發上,雙手死死抓住膝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劇烈地喘息著,大腦嗡嗡作響,無數混亂的碎片在腦海裡衝撞。安心那雙承載著痛苦和恨意的眼睛,她提及“小熊”時那一閃而過的柔軟和破碎,還有他自己心底深處,某種連自己都無法解釋的、對這個女人的複雜感覺……
難道……
不!這太荒謬了!重生?上一世?他殺了自己的兒子?
這怎麼可能!
“證據呢?”他抬起頭,眼神凶狠地瞪著安心,像是要將她撕碎,“你拿什麼證明你這套鬼話?!”
“證明?”安心輕輕重複了一遍,唇角勾起一個沒有任何笑意的弧度,“我需要向你證明嗎?”
她的目光掃過他臉上尚未消退的傷痕,掃過他因為激動而劇烈起伏的胸膛。
“我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了取得你的信任,毛傑。”
“我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一個促使我‘回來’,促使我找到你,促使我站在這裡的原因。”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令人無法反駁的力量。
“我回來,不是為了重複上一世的悲劇。”
“我回來,是要改變它。”
“而要改變它,關鍵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