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楊真真收到了匿名渠道發來的加密文件包。
解壓,裡麵是三張掃描的照片和一段音頻文件。
照片是黑白的,有些年頭了,邊緣泛黃。第一張是個三四歲的小女孩,穿著那個年代常見的花布衫,對著鏡頭怯生生地笑著。但嘴唇上方,一道清晰的、如同蜈蚣般的縫合疤痕,從鼻底一直延伸到唇峰,破壞了整張臉的柔和。第二張似乎是小學入學照,穿著統一的校服,疤痕依舊明顯,眼神裡帶著一種過早的敏感和瑟縮。第三張看起來年紀稍大些,可能是十一二歲,疤痕淡了些,但唇形的扭曲和不自然依舊無法掩飾,她微微抿著嘴,不太情願地看著鏡頭。
這就是夏友善,修複兔唇之前的夏友善。那個後來總是以完美、高傲形象示人的夏家千金,最想抹去的過去。
楊真真一張一張看著,臉上沒什麼表情。沒有同情,隻有一種冰冷的確認。這些照片,是射向夏友善精心維持的假麵的第一顆子彈。
她點開音頻。背景有些嘈雜,一個略顯沙啞的女聲在說話,帶著點回憶和不確定:
“……夏友善?哦,你說夏家那個啊……記得,怎麼不記得。小時候她那個嘴巴……就那樣,我們都叫她‘兔子’‘三瓣嘴’。她不愛說話,老是低著頭……後來好像去做手術了?反正小學沒畢業就走了,聽說被有錢人家收養了……再後來就沒見過了。”
錄音不長,信息也有限,但足夠了。足夠和照片相互印證,足夠在關鍵的時候,成為壓垮駱駝的其中一根稻草。
她把照片和音頻備份到加密的雲盤,然後徹底刪除了本地文件和接收記錄。
做完這些,她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手指輕輕揉著太陽穴。複仇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但她不能急。夏家樹大根深,鐘皓天和他那個媽也不是省油的燈。她需要耐心,需要等待更好的時機,也需要……更多的籌碼。
她想起係統商城裡那些昂貴的物品。格鬥精通,商業運作洞察,甚至那個聽起來就匪夷所思的“記憶碎片植入”……都需要大量的複仇點數。
而獲取點數的方式……
【係統提示:成功打擊複仇目標包括但不限於使其名譽受損、精神受創、利益損失等),可根據打擊程度獲得相應複仇點數。徹底摧毀核心目標,可獲得巨額點數及特殊獎勵。】
名譽受損,精神受創,利益損失……
楊真真睜開眼,目光落在窗外。她拿起那張寫著幾家應聘公司信息的便簽紙。其中一家小型建材貿易公司,距離幸福地產的總部大樓,隻隔了兩條街。
……
鐘皓天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訂婚宴的鬨劇已經過去幾天,但後續的影響遠未平息。設計工作室的電話快被記者打爆,幾個原本談得差不多的項目客戶,也態度曖昧起來,言語間總帶著試探。圈子裡那些原本就看他年紀輕輕有所成就而眼紅的人,更是明裡暗裡地看笑話。
“青年才俊”?“建築設計界新星”?現在聽起來像個諷刺。
他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煙灰缸裡堆滿了煙頭。腦子裡反複回放著那天楊真真決絕的眼神,冰冷的語氣,還有那枚被扔進香檳杯裡的戒指。
他怎麼也想不通,那個一向溫順,甚至有些怯懦的楊真真,怎麼會突然變成那樣?像完全換了個人。
還有夏友善……竊聽器。他到現在都不敢完全相信,友善會做出那種事。可證據確鑿,眾目睽睽。友善後來哭訴是被人陷害,是楊真真設計她……可能嗎?真真有那個心機和能力?
手機又響了,是他母親周淑媚。
鐘皓天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接起電話,聲音沙啞:“媽。”
“皓天!你還在辦公室躲著乾什麼?那個小賤人聯係你沒有?她到底想怎麼樣?”周淑媚的聲音又尖又急,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怒氣,“我告訴你,這種不知好歹的女人,趁早甩乾淨!沒了她,以你的條件,什麼樣的找不到?都是你以前太順著她,把她慣得不知天高地厚!”
“媽,你彆說了!”鐘皓天打斷她,語氣帶著不耐,“我現在煩著呢!”
“你煩?我才煩!”周淑媚拔高音量,“你知道外麵現在都怎麼說我們家?怎麼說你?都是被那個掃把星害的!還有她那個媽,開個破雞肉飯店,能教出什麼好女兒?我早就說她們家家境不行,配不上你……”
母親喋喋不休的抱怨像魔音灌耳,鐘皓天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猛地掛斷電話,將手機狠狠摜在沙發上。
世界安靜了,但心裡的煩躁和一團亂麻的思緒卻更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