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慎兒以精妙的醫術,成功“穩住”了呂後的病情。
這位權傾天下的掌權人雖然依舊虛弱,需要長期“調理”,但至少擺脫了瀕死之境,神誌也恢複了清明。
呂祿對聶慎兒的感激和倚重達到了頂點,幾乎視她為呂氏一族的救命恩人,在長安這處隱秘彆院中,給予了聶慎兒極大的自由和尊重。
聶慎兒並未因此沾沾自喜。她冷靜地利用呂祿提供的資源,一方麵繼續“精心”為呂後調理,確保這份“倚重”不會消失;另一方麵,則更加隱秘地動用呂祿的情報網絡,關注著代國,關注著竇漪房杜雲汐)的一舉一動。
她期待聽到竇漪房子嗣艱難、或是孕期不穩的消息,期待著自己那瓶“安胎靜心”香能發揮作用。
然而,傳來的消息卻讓她第一次感到了事情超出了掌控。
竇漪房非但沒有子嗣艱難,反而在她抵達長安後不久,便傳出了有孕的喜訊!而且,孕期平穩,代王劉恒與薄姬對其嗬護備至,恩寵更勝從前。
這怎麼可能?!
聶慎兒將自己關在房中,反複推敲那瓶香藥的配方。惑心草花粉的毒性,配合那幾味暗耗陰血的藥材,長期熏染,絕無可能如此順利受孕,即便受孕也極易滑胎。是她估算錯了劑量?還是代國宮廷有醫術更高明之人,識破並化解了她的手段?
她立刻通過隱秘渠道,聯係上當初送香的那個中間人,旁敲側擊詢問代國王後近況。反饋回來的消息更讓她心驚:那瓶香,竇漪房確實用了,而且頗為喜愛,據說其氣味清幽,有寧神之效,並未見任何不適。
聶慎兒捏著傳來的訊息,指節泛白。她對自己的醫術和用毒之術有絕對自信,那香絕無可能無效!除非……
一個荒謬卻又讓她脊背發涼的念頭,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的腦海。
難道……杜雲汐,她真的有所謂“女主光環”護體?天命所歸,無論何種陰謀詭計,都能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這個想法讓她感到一陣強烈的惡心與不甘。
憑什麼?!憑什麼前世她聶慎兒就要經曆父母雙亡、流落風塵、被人拋棄、最終慘死的命運?而杜雲汐,這個間接導致她悲劇開始的“災星”,卻能一次次化險為夷,步步高升,連她精心調配的毒香都能安然承受,甚至反過來借此鞏固恩寵?
“光環……好一個女主光環!”聶慎兒冷笑出聲,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冰寒與戾氣,“若真有天命護著你,我便偏要逆天而行!”
她不信邪!一次失敗,不代表次次失敗。光環再強,也必有破綻!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重新審視竇漪房,審視她所處的環境。竇漪房如今最大的倚仗,一是呂後細作的身份雖然她可能已心生二意),二是代王劉恒的寵愛,三便是這即將出生的子嗣!
子嗣……聶慎兒目光幽深。既然直接針對竇漪房身體的手段可能被“光環”抵消,那麼,換個方向呢?
她想起前世,竇漪房的長子劉啟,並非一帆風順長大,也曾經曆波折。
而次子劉武……聶慎兒眼神一暗,那是她前世的兒子,這一世絕不可能再出現。
或許,她可以從“環境”入手。代王宮中,忌憚竇漪房的人絕不在少數。那瓶“安胎靜心”香未能奏效,會不會是被人動了手腳?或是竇漪房身邊有高人?她需要更了解代王宮的內部情況,尤其是竇漪房的敵人。
她再次將目光投向了呂祿。呂後病重,呂氏與劉氏宗親、功臣集團的矛盾日益尖銳,呂祿焦頭爛額,但對聶慎兒幾乎有求必應。聶慎兒借口需要了解各地藥材特性及可能存在的相克之物,向呂祿索要了更多關於代國,尤其是代王宮內部人員、勢力分布的情報。
呂祿不疑有他,儘力滿足。
通過這些情報,聶慎兒很快鎖定了幾個人選——代王宮中幾位家世不俗、卻因竇漪房得寵而受冷落的姬妾,以及一些對竇漪房“呂後細作”身份心存疑慮的代國老臣。
她不需要親自與這些人聯係,那太危險。她隻需要……借刀殺人。
她開始利用留在安陵縣的隱秘渠道,以及呂祿情報網中一些不起眼的邊緣人物,向代國方向,散播一些經過精心加工的“消息”。比如,暗示竇漪房此胎懷相極佳,恐是男胎,一旦落地,將徹底奠定其王後之位,再無人可撼動;又比如,隱晦提及竇漪房與長安某些“舊識”仍有聯係,其心難測……
這些消息真真假假,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必然會在代王宮那些暗懷鬼胎的人心中,激起漣漪。
同時,聶慎兒也並未放棄在醫術上的進取。她深知,無論對方是否有“光環”,絕對的力量麵前,一切僥幸都將被粉碎。她繼續鑽研義姁的羊皮卷,嘗試配製更複雜、更隱蔽、藥性更刁鑽的方劑。她甚至開始研究如何利用飲食、熏香、乃至日常接觸的器物,進行長期、微量、幾乎無法追溯的“調理”。她要準備的,是即便有“光環”也無法完全抵消的,潛移默化的侵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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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呂祿前來尋她,麵色複雜中帶著一絲興奮:“聶姑娘,代國傳來消息,竇夫人前日宮中走水,雖及時撲滅,未釀成大禍,但夫人受了驚嚇,胎動不安……”
聶慎兒心中冷笑。看,刀子這不就動起來了嗎?雖然這次隻是驚嚇,但證明她的方向沒錯。竇漪房的光環,並非萬能,它擋不住來自環境的惡意,擋不住人心的算計。
“太後聽聞此事,還念叨了一句,說竇氏福薄,怕是擔不起太大的福分。”呂祿補充道,語氣中帶著對呂後話語的敬畏。
聶慎兒垂眸,掩去眼底的譏諷。福薄?若杜雲汐都算福薄,那她聶慎兒前世算什麼?
“呂公子,”她抬起眼,語氣平靜無波,“太後的藥該換了,我新調整了方子,效果應會更好。”
她將一張新藥方遞給呂祿,其中控製呂後的成分,悄然加重了一分。她要確保在呂後死前,呂祿和呂氏,能成為她對付竇漪房最有力的……槍。
呂祿不疑有他,感激地接過。
望著呂祿離去的背影,聶慎兒走到窗邊,長安的繁華儘收眼底,她的目光卻仿佛穿透了千山萬水,落在了代國宮殿中那個懷有身孕的“姐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