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蓮帶著密信離開後的第三日,京城下起了入秋後的第一場雨。
雨絲細密,帶著寒意,將整座城池籠罩在灰蒙蒙的霧氣中。王熙鳳站在窗前,望著簷下滴落的雨珠,心中忐忑不安。
密信送出去已經三日了,卻沒有任何消息。
忠順王府那邊也沒有動靜——壽宴第二日,王府還派人來問過她的下落,賈璉按她交代的說辭,稱她受了風寒在娘家休養。王府的人沒再多問,但那種平靜反而讓人不安。
“奶奶,”平兒端著藥進來,“該喝藥了。”
王熙鳳接過藥碗,看著黑褐色的藥汁,忽然問:“平兒,你說...我是不是太急了?”
“奶奶指的是...”
“扳倒忠順王的事。”王熙鳳輕聲道,“他畢竟是王爺,樹大根深。我這一擊若是不成...”
“奶奶既然做了,就彆後悔。”平兒道,“忠順王要殺您,您反擊,天經地義。”
王熙鳳苦笑:“話雖如此,可我總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正說著,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琥珀幾乎是跌進門來的,渾身濕透,臉色煞白:“奶奶!出...出大事了!”
王熙鳳心頭一緊:“什麼事?”
“忠順王府...被抄了!”琥珀喘著氣道,“剛才來的消息!羽林軍圍了王府,正在查抄!”
王熙鳳手中的藥碗“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這麼快?
“什麼時候的事?”
“就今兒一早!”琥珀道,“聽說皇上下旨,說忠順王謀逆,滿門抄斬!現在外頭都傳遍了!”
謀逆...滿門抄斬...
王熙鳳隻覺得一陣眩暈,扶住窗欞才站穩。
她想到忠順王會倒,卻沒想到會這麼快,這麼徹底。
“北靜王那邊...有消息嗎?”
“聽說北靜王今日一早入宮,到現在還沒出來。”琥珀道,“還有幾位王爺、大臣,都被召進宮了。”
王熙鳳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
忠順王倒了,她該高興才對。可為什麼...心中反而有種不祥的預感?
“旺兒呢?讓他去打聽打聽,宮裡到底什麼情況。”
“旺兒已經去了。”平兒道,“奶奶彆急,先坐下。”
王熙鳳坐回榻上,手卻一直在抖。
謀逆是誅九族的大罪。忠順王既然倒了,那些與他有牽連的人...恐怕也跑不了。
賈府與忠順王府雖無深交,但前幾日的壽宴,賈府去了。忠順王還特地“關照”了她...
正想著,賈璉衝了進來,也是一身雨水,臉上卻帶著喜色:“鳳丫頭!你聽說了嗎?忠順王倒了!”
“我聽說了。”王熙鳳看著他,“二爺覺得...這是好事?”
“當然是好事!”賈璉道,“那老賊想害你,現在遭報應了!活該!”
王熙鳳搖頭:“二爺,忠順王倒了,他的黨羽呢?那些與他有來往的人呢?皇上會不會...一並清算?”
賈璉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是說...”
“我是說,咱們賈府前幾日剛去了忠順王府賀壽。”王熙鳳緩緩道,“這事...怕是要惹上麻煩。”
賈璉臉色變了:“那...那怎麼辦?”
“等。”王熙鳳道,“等宮裡的消息,等皇上的旨意。”
這一等,就是一天。
傍晚時分,旺兒終於回來了,臉色凝重。
“奶奶,宮裡的消息...不太好。”
“說。”
“忠順王謀逆案,牽連甚廣。”旺兒壓低聲音,“已經抓了二十多人,有王爺,有大臣,還有...還有幾家勳貴。”
“勳貴?”王熙鳳心頭一跳,“哪幾家?”
“南安郡王府、西寧郡王府...還有幾家侯府、伯府。”旺兒頓了頓,“聽說...皇上震怒,要徹查所有與忠順王有來往的人。”
王熙鳳眼前一黑。
南安郡王...前些日子,王夫人還想把探春許給他做側妃。幸好她攔下了,否則...
“賈府...可有被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