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宏采納了婉寧的建議。
他派密使前往燕國,帶去親筆書信和厚禮。信中不提結盟破裂,隻談邊境貿易和兩國聯姻的可能——暗示若燕國退出聯盟,代國願以公主嫁燕國太子,並開放三處邊境通商口岸。
這是婉寧的主意。聯姻是幌子,通商才是實利。燕國貧弱,急需貿易,三處口岸的收益足以讓燕國朝堂心動。
同時,拓跋宏調集重兵陳列趙境,擺出不惜一戰的姿態。
雙管齊下。
消息傳回時,婉寧已懷胎九月,隨時可能生產。昭陽殿守衛森嚴,如臨大敵。拓跋宏每日必來,有時隻是看她一眼,確認平安。
“燕國回信了。”那日他來時,麵帶笑意。
婉寧正在做嬰兒衣物,聞言抬頭:“如何?”
“燕王同意考慮,已暫緩出兵。”拓跋宏坐下,接過她遞來的茶,“婉寧,你立了大功。”
“是大王決策英明。”婉寧垂眸縫製衣物,“趙國那邊呢?”
“公孫衍果然急了,連派三批使臣至燕國,都被燕王以病推脫不見。”拓跋宏冷笑,“孤已增兵邊境,趙軍若敢動,必讓他們有來無回。”
婉寧點點頭,繼續手中針線。
她並不意外。前世燕趙聯盟本就脆弱,雙方各懷鬼胎,公孫衍想借燕國消耗代國,燕國想借趙國之力收回失地。這種聯盟,稍加挑撥便會破裂。
“大王,”她忽然開口,“若此戰能免,對代國百姓是福。”
拓跋宏看著她:“你倒心善。”
“婉寧見過戰爭。”她停下針線,目光悠遠,“燕代邊境時有衝突,百姓流離失所,十室九空。戰爭沒有贏家,隻有幸存者。”
這話觸動拓跋宏。他征戰半生,見過太多血腥場麵,但從未聽後宮女子說這樣的話。那些妃嬪隻關心賞賜和爭寵,誰在乎百姓死活?
“你與她們都不同。”他輕聲道。
“隻是經曆不同罷了。”婉寧繼續縫製,“對了,李妃娘娘禁足已三月,大王可想過解禁?”
拓跋宏皺眉:“她害你,你還為她說話?”
“證據不足,未必是李妃所為。”婉寧語氣平和,“況且,李妃家族勢大,長久禁足恐生變故。大王不如小懲大誡,給她個台階下。”
這話看似大度,實則深意。婉寧知道,李妃禁足三月,其家族已暗中活動,朝中不滿之聲漸起。與其等他們集體發難,不如主動解禁,既顯得她大度,又能讓拓跋宏看清哪些人是李妃一黨。
更重要的是,她需要李妃出來——隻有敵人活動,才能抓住把柄。
拓跋宏沉思片刻:“你說得有理。孤明日便解了她的禁足。”
“大王英明。”
當晚,拓跋宏宿在昭陽殿。婉寧孕晚期不適,難以入眠,他便陪著說話。
“孩子名字可想好了?”他問。
“婉寧不敢擅專。”
“若是王子,便叫拓跋宸。”拓跋宏輕撫她的小腹,“宸者,帝王之居。孤希望他將來能承大統。”
婉寧心中一動。
這話分量極重。代國已有三位成年王子,拓跋宏卻屬意這個未出世的孩子,這意味著……他或許有意廢長立幼。
“大王,三位王子皆是人傑,宸兒若得平安長大,婉寧便心滿意足,不敢奢望其他。”
“孤說能,便能。”拓跋宏語氣堅定,“烈兒勇武但魯莽,炎兒精明但刻薄,宇兒仁善但懦弱。都不是理想人選。”
婉寧不再多言。
這信息很重要。拓跋宏對三個兒子都不滿意,那麼她的孩子就有機會。但這也意味著,孩子一出生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三日後,婉寧發動了。
生產過程持續了一天一夜。拓跋宏在殿外等候,數次想闖入,都被太醫攔住。
“大王,產房不吉,請在外等候。”
“孤不怕這些!”拓跋宏焦躁道,“婉寧如何了?”
“夫人胎位略有不正,但太醫正在調整,應無大礙。”
殿內,婉寧渾身被汗水浸透,咬緊牙關不發出慘叫。前世她經曆過多重痛苦,生產的疼痛雖劇烈,但尚可忍耐。她更擔心的是外界——李妃剛解禁,難保不會趁機作亂。
“阿蠻,”她趁著陣痛間隙,低聲吩咐,“看好殿外,任何人不得靠近產房,包括送來的食物和湯藥。”
“夫人放心,大王已加派親衛,所有東西都經三道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