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驚瀾那番關於“古老法則”的揭示,如同淬了冰的毒液,悄無聲息地滲入了我和蕭沉之間本就脆弱的關係脈絡。回“棲心居”的路上,那份刻意維持的平靜之下,是各自翻江倒海的驚疑與恐懼。
我的思緒混亂地纏繞著那個核心問題:這法則,對蕭沉到底有何影響?
他所說的“親切感”,那看似發自靈魂的“不想逃離”,甚至那在親密時笨拙卻真實的“回應”……這一切,會不會隻是這詭異法則編織出的、迷惑人心的精致謊言?
就像它無形中放大我的占有欲,讓我對那四個男侍的服侍從排斥到麻木甚至隱隱受用一樣,它是否也扭曲了他的感知,在他空白的記憶裡,強行注入了對我的依賴和……所謂的“靈魂共鳴”?
不,我不信。
或者說,我不敢信。
我必須確認。
確認他的真心,哪怕隻是一絲一毫,是獨立於這該死的法則之外的。
於是,第二天,我取消了所有外出的計劃,決定留在家裡觀察他。試圖從蕭沉最細微的表情、最不經意的動作裡,捕捉到能讓我安心的證據,證明他待在我身邊,並非全然受那該死法則的驅使。
然而,我的觀察從一開始就舉步維艱。
那四個男侍的殷勤,隻要我出現在庭院、回廊、甚至隻是推開房門,他們總能恰到好處地、帶著訓練有素的恭順笑容,出現在我視線所及之處。
“主人,今日天氣晴好,可要移步花廳用茶?”
“主人,您衣衫似有褶皺,奴為您整理。”
“主人,院中新移的幾株夜光海蓮開了,香氣寧神,可要一觀?”
“主人……”
他們的聲音輕柔,姿態卑微,每一個舉動都完美契合貼心仆從該有的模樣。若在以往,我或許會麻木接受,甚至因疲憊而懶於拒絕。
但此刻,他們每一次出現,每一聲“主人”,都像是一根根細針,紮在我本就煩躁不安的神經上,時刻提醒著我正身處怎樣一個扭曲欲望、放大掌控感的環境,更嚴重阻礙了我想要觀察蕭沉的意圖!
在蕭沉麵前,我甚至無法長時間地、不著痕跡地將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因為總有人會插入我們之間。
煩!不!勝!煩!
當我試圖透過廳堂的窗,看向在庭院角落默默擦拭長劍的蕭沉,卻被捧著賬本前來請示婚禮采買細節的皓雪打斷時,我積壓的煩悶終於達到了頂點。
“夠了!”
我低喝一聲,揮袖掃開他呈上的賬冊,紙張紛飛。皓雪嚇得立刻跪伏在地,連同聞聲趕來的其他三人,俱是臉色發白,大氣不敢出。
一個念頭閃過。我深吸一口氣,強行按捺住暴躁,從儲物袋中取出四袋鼓鼓囊囊的中品靈石,每一袋都分量十足,靈光瑩潤。我將它們“啪”地扔在四人麵前的地上,發出沉悶誘人的響聲。
四人驚愕地抬頭,看看靈石,又看看我。
“拿著。”
我的聲音恢複了平靜,卻依舊沒什麼溫度:
“這些日子,你們為籌備大婚之事,也算儘心。這些靈石,賞你們的。”
我沒給他們反應的時間,繼續說道:
“今日給你們放一天假。拿著靈石,去鸞鏡城最大的集市,好好逛逛,買些你們自己想要的衣衫、首飾、或是彆的什麼玩意兒。不到天黑,不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