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將過去的自己和如今的自己區分開的感覺,衛嬋已經體會很久了。
現下尚不能確定,謝寅說自己是衛嬋,究竟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那對衛嬋而言,傳言中的衛嬋,失憶前的衛嬋,和現在的衛嬋,就是完全不一樣的三個人。
這種感覺,令她茫然。
陸青升偷摸聽完她的心事,好心安慰她:“即便你不失憶,也會逐漸變成另外一個人……人人皆是如此。”
時下已月上枝頭,夜風蕭瑟,一遍遍將麵前跳動的篝火抹平,複而又搖搖晃晃地燃起。
衛嬋倚著樹樁暗自出神,聞言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是麼?”
“當然是,”陸青升的語氣堅定了幾分,“如今的你,和兒時的你,便不是同一個人。”
“……”
衛嬋歎氣:“我不記得兒時的我如何了。”
“不記得也知道,一定與如今是不同的……喜歡的物件,向往的事,性格……都會變的。”
“哦。”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
衛嬋沒有在聽。
她在想,為什麼過去的自己有家人,還會選擇去過刀尖舔血的日子。
明明隻要待在家人身邊,好好照顧他們,就已經足夠了。
……真是奇怪。
見衛嬋不理自己,陸青升安靜了許久,才再次開口:“若你恢複記憶,會選擇歸隱麼?”
這次,衛嬋很認真地回答了他:“會。”
“……”
也不知想到了什麼,陸青升沒再說話。
夜裡露宿山林,到底不舒服,又冷又潮濕。
陸青升難得沒有嘮嘮叨叨,任衛嬋熟稔地將自己掛在樹上,安心睡去。
——每每這種時候,衛嬋就格外相信,她以前確實是殺手。
這種下意識的應對之策和麵對艱難時異於常人的從容,沒有長久的經驗,是練不出來的。
而且事實證明,她掛在樹上睡的選擇是對的。
因為睡到半夜,又有殺手循跡找來了。
最先發現不對的是巡邏的侍衛,但對方有備而來,侍衛沒來得及出聲,就被一刀封喉了。
第二發現有人襲擊的,是歐陽。
因為她習慣晝夜顛倒,夜裡睡不著。
聽見她驚呼時,衛嬋眼睛都沒睜開,劍已經出鞘了。
她翻身落地,順手抹了一個刺客的脖子,而後看準歐陽的位置,直截了當地去拉她:“跟我走!”
冷不丁被攥住手腕,歐陽被她嚇了一跳,旋即又反應過來,匆匆隨她往外衝。
逃跑途中看見謝迎玉,衛嬋好心地幫他殺了幾個就要近身的刺客,便沒再管他。
待將歐陽送到安全處,她示意她:“抱我。”
歐陽還在回頭看那火光閃動處,聞聲茫然:“……什麼?”
衛嬋懶得回,索性主動攬過她的腰,腳尖輕點,躍上樹梢。
不等歐陽反應過來,她便鬆手,提醒她:“你在此處不要亂動,我去救謝迎玉。”
“……啊?等等……等等!”
衛嬋沒理會,徑直躍下樹去,把歐陽急切的驚呼拋在了身後。
……
回到刺客襲擊之處,衛嬋一眼就瞧見了人群裡的謝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