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長青武院,院長辦公室。
紅色的內部保密電話被重重掛斷,聽筒砸在底座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在寂靜的辦公室裡顯得格外刺耳。
羅晴安維持著掛電話的姿勢,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赤紅色的豎瞳中火焰跳動,冰冷與暴戾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讓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幾度。
她剛剛結束與碧波郡鎮玄司某位老朋友的友好通話,對方打著官腔,表示會立刻調查、全力尋找,但話裡話外的敷衍和事不關己,她聽得一清二楚。
指望這群廢物,黃花菜都涼了!
老王依舊跪伏在昂貴的地毯上,身體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連大氣都不敢喘。
他知道,眼前這位看似雍容的院長,此刻心中已然是怒海狂濤,任何一點微小的火星,都可能引來毀滅性的爆發。
羅晴安終於緩緩轉過身,那雙燃燒著赤焰的豎瞳,極度厭煩地掃過地上抖如篩糠的老王,聲音冷得像冰:“蠢貨,還跪在這裡乾什麼?等我請你吃飯嗎?!”
老王一個激靈,頭埋得更低:“屬……屬下不敢!請院長示下!”
“給我滾去查!”
羅晴安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尖銳的嘶鳴,如同夜梟,“查清楚!最近這半個月,不,從上個月開始算!”
“京都鎮玄司、各大戰部、巡查司、包括那些有頭有臉的世家、宗門,所有巡查級彆以上的成員,誰出過外勤?去了哪裡?哪怕隻是去城外踏青,也要把名單、時間、地點,給我原原本本地列出來!”
“三個小時!我隻給你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之後,我要在我的桌子上,看到這份名單!詳詳細細,一個不漏!”
她微微俯身,盯著老王顫抖的後腦勺,一字一句,如同惡魔低語:“否則……我不介意今晚的夜宵,嘗嘗你那一顆還算新鮮的、跳動的心肝。聽說,人恐懼到極致時,心臟的味道,會格外……有趣。”
老王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他猛地磕了一個頭,額頭重重砸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響聲:“是!是!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去辦!一定在一個小時內將名單呈上!”
說完,他連滾帶爬地站起身,甚至不敢抬頭看羅晴安一眼,幾乎是手腳並用地衝出了辦公室,砰地一聲帶上了門,留下室內一片死寂,和濃鬱不散的血腥味。
辦公室內,隻剩下羅晴安一人。
她緩緩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依舊是淅淅瀝瀝的秋雨,將京都的繁華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水汽之中。
但她此刻眼中,卻沒有任何風景,隻有一片化不開的陰霾和怨毒。
“碧波郡……琉璃市……”
她低聲呢喃,聲音嘶啞,“不管你是誰……不管你背後站著誰……敢動我羅晴安的孫女……敢動我狐族的人……”
她猛地一拳砸在防彈玻璃上,堅固的玻璃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以她的拳頭為中心,蛛網般的裂紋迅速蔓延開來!
“我要你……血債血償!”她的聲音從牙縫中擠出,充滿了刻骨的恨意,“我要把你,還有所有跟你有關的人,一個個揪出來,剝皮抽筋,抽出魂魄,用狐火灼燒百年!我要讓你知道,得罪我狐族,是什麼下場!”
“還有霸刀山莊那個老東西……”
“靈韻在你的地盤上出事,你難辭其咎!若是讓我查出來跟你有關,或是你知情不報……哼!”
她盯著玻璃上自己那雙燃燒著赤紅火焰、已經完全非人的豎瞳倒影,嘴角慢慢咧開,露出一個殘忍而冰冷的笑容。
“不管你是誰……藏得多深……我一定會把你找出來……一定!”
……
碧波郡,琉璃市,天星山莊,鎮玄司分部。
徐光彙的辦公室裡,文件堆積如山,他正埋頭在一堆卷宗裡,眉頭緊鎖,似乎正為什麼棘手的事情煩惱。
“篤篤。”敲門聲響起。
“進。”徐光彙頭也不抬。
門被推開,一個身材微胖、麵皮白淨、總是帶著三分和氣笑容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正是琉璃市僅存的三位巡查之一的易屏峰。
“喲,老徐,忙著呢?”易屏峰笑嗬嗬地打招呼,自顧自地在徐光彙對麵的椅子上坐下,翹起了二郎腿。
徐光彙這才抬起頭,露出一臉疲憊,揉了揉鼻梁:“唉,彆提了,老易。”
“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什麼破事都往我們這兒堆,卷宗看得我頭都大了。你不也挺忙嗎?怎麼有空來我這兒串門?”
易屏峰歎了口氣,也是一臉苦相:“誰說不是呢!上麵動動嘴,下麵跑斷腿。最近這各種排查、各種會議、各種報告……忙得我是腳不沾地啊!咱們琉璃市現在就剩咱們仨老家夥撐場麵,可不是得什麼都扛著嘛!”
徐光彙深有同感地點點頭,重新戴上眼鏡,看向易屏峰:“所以你來找我,肯定不是單純訴苦吧?有啥事,直說。”
易屏峰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道:“哎呀,其實也沒啥大事,就是……想跟你打聽個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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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聽事兒?什麼事?”徐光彙疑惑。
“你最近……有沒有出過什麼特彆的外勤?或者……接到過什麼比較特彆的任務?不是指三五天前那次常規巡查,是更早一些,比如……十三天前?”易屏峰看似隨意地問道,但眼神卻緊緊盯著徐光彙的臉。
徐光彙聞言,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十三天前?我想想……好像沒有吧?那天我應該在處理積壓的文件,沒出門啊。怎麼了老易?突然問這個,神神叨叨的……你該不會是在查我吧?覺得我老徐薅了鎮玄司的羊毛,虛報外勤補貼了?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啊!”
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和一絲被懷疑的不滿。
易屏峰連忙擺手,臉上的笑容重新堆起:“哎喲喂,我的徐大巡查,你看你這話說的!我哪敢查你啊!我就是隨口這麼一問,隨便問問!不是你就好,不是你就好!”
徐光彙眉頭皺得更緊,放下手中的筆,身體也微微前傾,盯著易屏峰:“老易,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怎麼回事?什麼不是我,那還能是誰?誰出外勤了?你到底在查什麼?彆跟我兜圈子!”
易屏峰臉上笑容不變,眼神卻閃爍了一下,打了個哈哈:“哎呀,真沒什麼大事!”
“就是最近壓力太大,有點神經過敏,總愛胡思亂想,說些沒頭沒腦的話。你彆往心裡去,彆往心裡去!”
他頓了頓,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話鋒一轉:“對了,說到這個,我倒想起吳升那小子了。”
“他晉升高級乾員的事兒,審核通過了。”
“這次得謝謝我吧!”
徐光彙臉上的疑色稍退,也露出笑容,靠回椅背:“哈哈,那還真的是要謝謝你的,多虧你幫忙疏通,不然以他的資曆,想這麼快升高級乾員,可不容易。這情分,我老徐記心裡了。”
易屏峰笑著擺擺手:“客氣了不是?咱們什麼關係。再說了,吳升那小子,雖然現在實力還差點火候,但這官癮……咳咳,這上進心是有的嘛!先到那個位置,以後慢慢提升實力也是一樣的。年輕人,有衝勁是好事!”
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暗自撇嘴。
徐光彙啊徐光彙,你也就這點格局了。
真當提拔個官銜就能讓那小子起飛了?修煉資源都捏在京都那些大人物手裡,他吳升天賦再高,沒資源堆,喝西北風能變強?
你這又是托關係又是走流程的,費這麼大勁,就為了滿足那小子的官癮?
真是小家子氣,讓人笑話。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易屏峰便起身告辭:“行,那老徐你先忙,我就不打擾你了。我那邊也還有一堆破事等著呢!”
“成,那你慢走。有什麼事需要幫忙的,隨時開口。”徐光彙起身相送,態度熱情。
“一定一定!”易屏峰笑嗬嗬地離開了辦公室,還順手帶上了門。
辦公室裡重新恢複了安靜。
徐光彙臉上熱情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嘲弄。
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一支筆,在指尖靈活地轉了幾圈,嘴角撇了撇,低聲自語:“果然……按捺不住了,開始查了。寶貝孫女丟了,急了吧?”
他眼中閃過一絲快意,仿佛能想象到京都那位狐妖院長此刻氣急敗壞又無計可施的模樣。
“可惜啊,你那寶貝孫女,現在怕是連渣都不剩嘍……”
他心中幾乎要哼出小曲來。
吳升那小子處理得乾淨利落,半點痕跡沒留,他這邊也做好了完全的應對。
易屏峰這老狐狸想來套話?門都沒有!
至於易屏峰口中提到的,關於吳升“實力不足卻靠關係晉升”的說法,徐光彙心中更是冷笑。
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將吳升那些駭人聽聞的戰績全部壓下,用一些看似重大實則雞毛蒜皮的任務功勞堆上去,給他一個經不起細查的破綻。
這樣一來,既能避免吳升過早進入某些大人物的視線,引來不必要的關注和打壓。
二來,一個有弱點、靠關係的年輕天才,遠比一個無懈可擊、戰功赫赫的妖孽,要讓人放心得多,也安全得多。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這才是生存之道啊。”
徐光彙端起已經涼掉的茶杯,抿了一口,目光望向窗外陰沉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