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國庫艱難。然,國戰已起,不容退縮!朕給你三道旨意!”蕭景琰的聲音不容置疑,“其一,即刻清點國庫、太倉、內帑所有存銀存糧,優先保障北境軍需!其二,發行‘靖邊國債’!以朝廷信用為擔保,向天下商賈、富戶、百姓募集錢糧!利息從優!朕帶頭,內帑撥銀一百萬兩認購!其三,命江南諸道,加征‘平虜捐’!按田畝、商鋪等級攤派!告訴那些江南的世家大族,皮之不存,毛將焉附!若北狄破關,他們的萬貫家財,不過是狄人刀下的肥羊!讓他們自己選!是出錢保國,還是等著家破人亡!此事,由吏部侍郎張清為欽差,持朕尚方劍,親赴江南督辦!凡有陽奉陰違、拖延阻撓者,無論出身門第,就地拿下,嚴懲不貸!”
陳文舉聽得心驚肉跳,卻也知道這是唯一的生路,咬牙躬身:“臣……遵旨!必竭儘全力,籌措錢糧,保障軍需!”
張清也立刻出列,年輕的臉龐上滿是凝重與使命感:“臣張清,領旨!必不負陛下重托!”
“四!吏部、刑部、都察院!”蕭景琰的聲音陡然變得森寒無比,目光如電,掃過幾位主官,“通海號一案,乃國戰之關鍵!朕不管它背後牽扯到誰!北地豪商?前朝餘孽?還是……朕這朝堂之上的袞袞諸公?!”
最後一句,如同九天驚雷,震得殿內所有人心膽俱寒!一些大臣的額角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身體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給朕查!掘地三尺也要查!從京都到北境,從錢莊到邊貿!所有與通海號有往來、有勾結、有利益輸送的線索,給朕一條條捋清楚!凡涉案者,無論官職大小,背景多深,一律鎖拿下獄,嚴刑審訊!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此案,由吏部尚書沈硯清總領!淵墨率暗影衛‘驚蟄’全力配合!朕要看到人頭落地!要看到那些蛀蟲的根,被徹底斬斷!”
“臣等遵旨!”沈硯清與幾位大臣肅然領命,聲音帶著凜冽的殺意。
“五!”蕭景琰的目光最後投向殿外無邊的風雪,聲音帶著一種穿透時空的沉重與力量,“昭告天下!北狄傾巢來犯,欲亡我大晟!凡我大晟子民,無論士農工商,皆有守土抗敵之責!朕,蕭景琰,在此立誓——”
他猛地轉身,麵向殿內所有臣子,麵向那象征著江山社稷的蟠龍金柱,聲音如同洪鐘大呂,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與氣吞山河的豪情:
“朕將與國同休!與萬民同命!禦駕親征,誓與北狄頡利,決一死戰於北境山川!此戰,不滅金狼,不收王旗!不雪國恥,不歸帝京!”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海嘯般的萬歲聲,帶著前所未有的悲壯與決絕,如同驚雷般在乾元殿內轟然炸響!群臣跪伏,熱血沸騰!恐懼被驅散,猶豫被碾碎!隻剩下同仇敵愾、背水一戰的衝天戰意!
蕭景琰立於階上,玄衣如墨,目光如炬。他知道,賭上國運的戰爭機器,已經在這風雪交加的乾元殿內,轟然啟動!北境的烽火,將映紅整個北疆的天空!
乾元殿的朝會如同投入滾油的冰水,瞬間引爆了整個龐大的帝國機器。一道道帶著帝王意誌和血腥氣息的旨意,如同無形的烽火,以八百裡加急的速度,衝出巍峨的宮門,射向帝國的四麵八方。
樞密院、兵部、五軍都督府燈火徹夜不息,地圖鋪滿了巨大的案幾,將領們沙啞的爭論聲與急促的腳步聲交織在一起,一道道調兵遣將、布防設卡的軍令如同雪片般簽發。
戶部的算盤聲劈啪作響,幾乎要蓋過窗外的風雪。陳文舉熬紅了雙眼,親自盯著小吏們清點著庫房裡最後的存銀,每一錠銀子、每一石糧食的去向都被反複核算。發行“靖邊國債”的告示在第一時間由快馬送往各大州府,墨跡未乾。
吏部、刑部、都察院則彌漫著一種更為陰冷肅殺的氣氛。沈硯清坐鎮刑部大堂,淵墨如同最沉默的影子立在他身後。一道道加蓋著“通海逆案”朱紅大印的緝捕文書被迅速下發,隸屬三司的精銳捕快與暗影衛的玄衣密探如同出巢的獵犬,在京都的街巷、商鋪、乃至某些深宅大院外布下了無形的羅網。空氣中彌漫著山雨欲來的緊張。
而風暴的中心,養心殿西暖閣內,此刻卻陷入一種奇異的靜謐。
燭火跳躍,將蕭景琰、林嶽、淵墨三人的身影投在牆壁上,拉得細長而扭曲。巨大的北境輿圖鋪在地上,上麵密密麻麻標注著山川河流、關隘城鎮。
蕭景琰盤膝坐在蒲團上,臉色依舊帶著病態的蒼白,但眼神卻銳利如鷹隼,緊緊盯著輿圖上陰山隘口與鎮北關之間的那片狹長地帶。他手中把玩著一枚溫潤的白玉扳指,那是從阿史那·達延手指上剝下的戰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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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萬……頡利這次是把棺材本都押上了。”蕭景琰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冰冷的嘲弄,“林嶽,蠟丸軍情之外,說說金狼王帳內部。頡利如此孤注一擲,他那些桀驁不馴的兄弟子侄、虎視眈眈的部族首領們,就都那麼服帖?”
林嶽單膝跪在輿圖旁,聞言立刻道:“陛下聖明。金狼王庭內部,絕非鐵板一塊。頡利年邁,此次傾巢而出,王庭空虛。其弟,左穀蠡王阿史那·咄吉,素有野心,對單於之位覬覦已久。頡利此次抽調了咄吉麾下近半精銳充入中軍前鋒‘血狼騎’,名為重用,實為削弱其部,並置於自己眼皮底下監視。咄吉表麵恭順,心中怨恨已深。”
他手指點在輿圖上一處:“禿鷲部首領禿發烏孤,貪婪狡詐,此次出兵,頡利許諾其劫掠所得儘歸己有,並割讓陰山南麓三處水草豐美之地。然禿發烏孤私下曾抱怨頡利吝嗇,且對其驅使禿鷲部為先鋒炮灰心懷不滿。”
“黑水靺鞨諸部,彪悍但鬆散。頡利以其子迎娶靺鞨大酋之女為條件,勉強將其捏合。然靺鞨各部間素有仇怨,大酋亦不能完全服眾。此聯盟,外強中乾,全靠頡利個人威望與劫掠的誘惑維係。一旦受挫,或糧草不繼,必生內亂!”
“好!”蕭景琰眼中精光一閃,“蛇打七寸!頡利這二十萬大軍,看似氣勢洶洶,實則隱患重重!其命門,便在糧草與內部傾軋!淵墨!”
陰影中的墨色身影無聲地前移半步。
“通海號,查得如何?那熔鑄的金銀,最終流向何處?北狄大軍糧道,可有線索?”
淵墨冰冷的聲音響起,毫無波瀾,卻帶著令人心悸的信息:“回陛下。‘墨鴉’回報,截獲通海號一支偽裝商隊,於幽州以北‘野狐嶺’遭伏。所運非尋常貨物,乃特製之精鐵箭頭三千枚,淬毒弩矢五百支,另有密押銀票,數額巨大,兌付地為……雲州‘隆昌’票號分號。押運頭目已自戕,餘者儘誅。從其身上搜出半枚殘缺銅符,形製古舊,非本朝之物,疑為前朝‘影閣’信物。”
“影閣信物!”林嶽瞳孔一縮!果然!
“隆昌票號雲州分號掌櫃,已於三日前‘暴病身亡’。其賬冊關鍵數頁被焚。‘驚蟄’正全力追查其上線及資金最終流向。另,北境驚蟄暗樁回報,近月來,有數支規模龐大的‘商隊’頻繁出入陰山以北‘黑風口’一帶,偽裝成販運皮貨、藥材,實則卸載大量糧草、肉乾,由小股狄兵接應,運往金狼王庭大軍集結方向。其路線隱秘,繞開了我軍主要哨卡。”
“黑風口?”蕭景琰的手指猛地戳在輿圖上一處不起眼的隘口,“這裡地勢險要,人跡罕至,竟是糧道咽喉!好一個瞞天過海!”
他猛地抬頭,眼中燃燒著冰冷的火焰:“林嶽!朕要你動用‘孤雁’在北狄王庭內部的所有力量!兩件事!其一,不惜一切代價,將頡利抽調左穀蠡王咄吉精銳、削弱其部,以及許諾禿鷲部、靺鞨部條件不一、厚此薄彼的消息,巧妙地散播出去!尤其是要傳到咄吉和他心腹的耳朵裡!讓他們心生嫌隙,互相猜忌!”
“其二!”蕭景琰的聲音帶著斬釘截鐵的殺意,“盯死金狼大軍的糧道!特彆是黑風口這條線!朕要知道他們每一次運糧的時間、路線、護衛兵力!朕要斷了頡利的糧!讓他二十萬大軍,變成二十萬餓紅了眼的野獸!讓饑餓,去點燃他們內部本就存在的火藥桶!”
“臣,領旨!”林嶽眼中閃爍著興奮與決然的光芒。這才是“孤雁”真正的戰場!於無聲處聽驚雷,於萬軍之中斬敵酋!
“淵墨!”蕭景琰的目光轉向那片純粹的黑暗,“調動‘驚蟄’最精銳的力量,潛入北境,配合林嶽的行動!同時,給朕盯死雲州!盯死那個隆昌票號!還有所有可能與通海號、與前朝影閣有染的蛛絲馬跡!順藤摸瓜,給朕把藏在帝都、藏在北地的那條大魚,揪出來!朕要看看,究竟是誰,在朕的臥榻之側,布下了如此殺局!”
“遵命。”淵墨的聲音依舊冰冷,但那份純粹的殺意,卻讓西暖閣的溫度驟降。
就在這時——
“報——!!!八百裡加急!北境軍情!!!”
一個淒厲到變調的聲音,如同鬼哭般撕裂了養心殿外的寂靜!緊接著是沉重、踉蹌、如同瀕死野獸般奔跑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重重地撞在西暖閣緊閉的門扉之上!
“砰!”
門被撞開!一個渾身浴血、鎧甲破碎、幾乎看不出人形的傳令兵,如同破麻袋般滾了進來,手中死死攥著一支染血的、綁著三根染血雉羽的令箭!他抬起一張被血汙和凍傷覆蓋的臉,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嘶吼,聲音如同砂紙摩擦:
“鎮……鎮北關……血戰三日……關……關隘將破!周……周帥……命末將……死……死也要……將急報……送……送達陛下……北狄……攻城……車……新……新式……炮……炮車……前所未見……城牆……危……危……”
話語未儘,一口黑血猛地噴出,那傳令兵圓睜著不甘的雙眼,氣絕身亡!染血的急報令箭,“哐當”一聲,掉落在冰冷的地磚上。
閣內,死一般的寂靜。
燭火跳躍,映照著蕭景琰驟然陰沉的、仿佛要滴出水來的臉色。他緩緩站起身,走到那具尚帶餘溫的屍身旁,彎腰,拾起了那支染血的令箭。指尖傳來粘稠冰冷的觸感。
新式炮車?前所未見?
他緩緩抬起頭,望向窗外。夜色深沉如墨,風雪更急。仿佛能聽到,遙遠的北疆,鎮北關那厚重古老的城牆,在敵人前所未有的攻城利器下,正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與碎裂之聲。
烽火,已燃到了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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