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常……蕭景琰的目光在沙盤上緩緩移動。頡利在等什麼?還是在醞釀什麼?他損失了禿發烏孤和五部聯軍,最可能的反應是集中力量,猛攻一點,以求迅速突破飛狐峪,挽回頹勢。如此保留實力……
“報——!”一名風塵仆仆的斥候衝入帥帳,單膝跪地,聲音帶著急促,“啟稟陛下!周帥!西南方向,野狼穀!發現異常!”
“講!”蕭景琰和周振武同時目光一凝。
“卑職等奉命巡查野狼穀外圍,發現穀內……有大量人員活動跡象!生有篝火,搭建了簡易窩棚!看穿著……似乎是……我大晟邊民?人數約有兩三千,多為老弱婦孺,行動遲緩,狀態極差!穀口有簡易拒馬,似乎……似乎是在躲避戰亂?”斥候的語氣帶著不確定和一絲憐憫。
“邊民?老弱婦孺?躲避戰亂?”周振武眉頭緊鎖,“野狼穀並非通往安全地帶之路,他們為何聚集在此?斥候可曾靠近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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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卑職等……未敢靠近。”斥候低下頭,“穀口有人守衛,雖老弱,但警惕性很高。卑職等遠遠觀察,見其炊煙稀疏,人員多萎靡不振,時有劇烈咳嗽之聲傳來……恐……恐有疫病之兆!”
疫病!
這兩個字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鑽入帥帳內所有人的耳朵!
蕭景琰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強烈的警兆如同電流般竄遍全身!野狼穀?老弱婦孺?疫病征兆?所有線索瞬間在他腦中串聯!
頡利的反常!保留主力!野狼穀這突兀出現的“難民”!
這絕不是巧合!這是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一個利用人性之善、投擲瘟疫毒源的絕戶計!
“不好!”蕭景琰猛地一拍沙盤邊緣,臉色驟變,“立刻傳令!封鎖通往野狼穀的所有道路!嚴禁任何人員靠近!尤其是水源下遊!所有接觸過野狼穀方向斥候的士兵,立刻隔離觀察!快!”
他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命令下達得斬釘截鐵!然而,瘟疫的陰影一旦播下,又豈是倉促間能完全隔絕?
就在命令下達後的第二天清晨,噩耗傳來。
最先靠近野狼穀方向偵查的那一隊斥候中,有兩人開始出現高熱、寒戰、劇烈咳嗽的症狀!隨軍醫官診斷後,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症狀高度疑似草原上令人聞風喪膽的“黑死瘟”!
緊接著,營中負責處理那隊斥候馬匹和衣物的幾名輔兵,也相繼出現了類似症狀!
恐慌,如同無形的瘟疫,瞬間在大營中悄然滋生、蔓延!比任何刀劍箭矢都更加可怕!
儘管蕭景琰當機立斷,下令將出現症狀者及其密切接觸者全部隔離到營地最偏遠、下風向的角落,並派重兵把守,嚴禁任何人靠近。軍中醫官也竭儘全力,用艾草熏蒸、生石灰鋪灑,試圖阻斷傳播。
然而,瘟疫的魔爪,還是悄然伸向了更深處。
隔離區內的哀嚎和咳嗽日夜不息,如同地獄傳來的喪鐘。營中其他士兵看向那個方向的目光,充滿了無法掩飾的恐懼。士氣,在無形的病魔麵前,開始悄然瓦解。
更讓蕭景琰心頭發沉的是,僅僅三天後,連守衛隔離區外圍、裝備最精良、防護最嚴密的一隊神策軍精銳中,也有三人出現了低熱和咳嗽的初期症狀!
“陛下……這瘟毒……傳播太烈了!”軍中醫官跪在蕭景琰麵前,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防護……似乎……似乎擋不住!尤其是那咳嗽噴出的飛沫……防不勝防啊!”
挫敗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湧上蕭景琰的心頭。他算到了頡利的狠毒,做出了最快的反應,卻依舊低估了這原始瘟疫在密集軍營中傳播的恐怖速度!現代防疫知識在這個缺醫少藥的時代,顯得如此力不從心!
他走到帳外,望著遠處那片被死亡陰影籠罩的隔離區,望著營中士兵眼中那難以掩飾的驚惶,望著連綿陰雨下顯得格外陰沉的飛狐峪群山。
寒風卷著冰涼的雨絲撲打在臉上,帶來刺骨的寒意。玄甲冰冷,緊貼著他的身軀。
挫折……巨大的挫折。
頡利的毒計,如同一條冰冷的毒蛇,狠狠咬中了大晟軍隊的軟肋!這比損失數千兵馬更讓人痛心,因為它摧毀的是看不見的軍心與士氣!
然而,在這刺骨的挫敗感中,蕭景琰眼中那最初的一絲驚怒和焦灼,卻在冰冷的雨水衝刷下,一點點沉澱、凝結,最終化為一種比玄鐵更堅硬、比寒冰更沉靜的深邃。
他緩緩握緊了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楚,卻讓他混亂的思緒變得更加清晰。
憤怒解決不了瘟疫。
焦躁隻會讓敵人得逞。
頡利想用絕望壓垮他?做夢!
野狼穀……瘟疫源頭……
焚穀……斷絕後患……
頡利計劃的最後一步,必然是焚滅野狼穀,嫁禍於人,徹底摧毀大晟軍心!
這毒火,豈能讓他如願點燃?!
蕭景琰猛地轉身,玄色披風在風雨中獵獵作響,他的眼神銳利如刀,穿透雨幕,仿佛看到了野狼穀的方向,也看到了頡利那隱藏在黑暗中的、殘忍得意的獰笑。
“周卿。”他的聲音異常平靜,卻帶著一種風雨欲來的沉重力量。
“臣在!”周振武肅然應道,他從年輕帝王那平靜的表麵下,感受到了一種更加可怕的決心。
“頡利想燒……那朕,就幫他燒一把更大的火!”蕭景琰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到極致的弧度,那弧度中,沒有笑意,隻有焚儘八荒的決絕!
“傳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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