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似乎也在摸索著與他溝通的方式。
漸漸地,他們找到了一些溝通的竅門。
對方似乎對倭國的風物、礦產、乃至一些在他看來尋常的草木很感興趣,會通過書寫漢字和簡單圖畫詢問。而對方有時也會透露隻言片語,提及“海外奇珍”、“養生之法”,甚至有一次,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對方竟通過某種方式很可能是玉佩的感應?)知曉了他即將遭遇的一場來自政敵的隱秘陷害,並通過書寫警示了他,讓他得以僥幸避過殺身之禍。
作為交換,或者說是“供奉”,大鷦鹙曾將倭國產產的少量“真金”天然砂金熔鑄的小塊)、一些罕見美麗的彩色貝殼、以及他珍藏的、來自“越地”日本北陸地區)的極品“勾玉”曲玉),通過一種對方教導的、玄妙無比的方式——將物品放在地上用石灰畫出的一個簡單而奇異的圖案簡易空間坐標)中央,然後玉佩微光一閃,物品便憑空消失——“獻”給了對方。
而對方也曾“賜”下過幾樣東西:一小瓶據說可解百毒的“清靈散”實為現代消炎藥粉,用密封小玻璃瓶裝著);一卷質地奇特、非絲非麻、堅韌無比的“鮫綃”實為尼龍布);以及幾顆璀璨奪目、晶瑩剔透、堅硬遠勝倭國產“水精”水晶)的“琉璃珠”實為彩色玻璃珠)。
尤其是那瓶“清靈散”,在他後來染上時疫、高熱不退、巫醫束手無策時,內服少許竟真的轉危為安,這讓他對玉佩另一端的存在深信不疑——那定是一位神通廣大的“仙人”!“海彼之仙”!
借助“仙人”偶爾的提點多是預警或簡單建議)和賜予的“仙家之物”,大鷦鹙在葛城氏內部的話語權隱隱有所提升,處理與渡來人的事務也更加得心應手,甚至大王對他也多了幾分看重,時常召見詢問“晉製”與“海外奇聞”。
大鷦鹙將這枚玉佩視為自己此生最大的機緣和依仗,珍若性命,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連最親近的妻兒和那名心腹侍女也隻知他極為珍視此玉,卻不知其真正神異。
然而,就在大約三年多以前,這種聯係毫無征兆地、徹底地中斷了。
無論他如何低聲呼喚,如何摩擦玉佩,甚至再次忍痛滴血嘗試,玉佩都再無任何反應,變得冰冷而沉寂,仿佛之前那一年多的神奇經曆,都隻是一場過於逼真、醒來後徒留惆悵的美夢。
“仙人……尊駕為何不再回應小人了?”大鷦鹙不止一次在夜深人靜時,對著冰冷的玉佩低語,心中充滿了惶恐、失落與不解。
是仙人對他獻上的“貢品”不滿?還是仙人已然離去,返回了那渺茫的海外仙山?亦或是自己無意中觸犯了什麼仙家禁忌,遭到了厭棄?
大鷦鹙不敢將玉佩示人,更不敢找那些渡來人中的博學者或本土的神巫鑒彆。這玉佩本身,以及它與“海彼之仙”的聯係,是他最大的秘密,也可能帶來最大的禍端——懷璧其罪,在權力傾軋激烈的大和朝廷,一旦泄露,後果不堪設想。
大鷦鹙隻能將其深深藏起,每日在確保絕對無人打擾時,才敢取出,懷著一絲日益渺茫的希望,重複著那個最初建立聯係的動作——用指腹輕輕、反複地摩擦玉佩溫潤的表麵。
今天也不例外。
儘管被白日裡毫無結果的冗長議事和豪族間的勾心鬥角攪得心煩意亂,但他心中最記掛的,仍是回到這絕對隱秘的內室,進行這日複一日、近乎執念的嘗試。
這已成為他精神上唯一的寄托,也是對抗現實中種種無力感的稻草。
大鷦鹙用微微顫抖的手指,拈起那枚觸手冰涼、沉寂如石的玉佩。
熟悉的溫潤質地從指尖傳來,卻無法帶給他絲毫暖意或慰藉。
大鷦鹙將玉佩緊緊握在掌心,合攏雙手,貼在額前,如同最虔誠的信徒向神明祈禱,低聲用那帶著濃重倭語口音、語法混亂但勉強能達意的漢語詞彙斷斷續續地念叨:
“仙人……尊駕可在?小人鷦鹙,日日思念尊顏,渴盼聆聽教誨……前次尊駕所詢‘阿久波’赤鐵礦)之事,小人已命心腹之人再去築紫九州)探查,或有眉目……小人近日偶得一塊‘虎目石’虎眼石),紋理斑斕奇異,或可入尊駕法眼……萬望仙人垂憐,再賜一言,以解小人愚鈍,指引迷途……”
大鷦鹙反反複複地念叨、祈求,聲音低沉而沙啞,直到口乾舌燥,掌心都被玉佩邊緣硌出了深深的印子,腦海中、耳畔邊,依舊是一片死寂,沒有任何回應,玉佩也沒有絲毫變化。
大鷦鹙緩緩放下手,手臂因長時間保持姿勢而有些酸麻。
他睜開眼睛,頹然地看著掌中那枚無論他如何呼喚、如何摩挲都毫無反應的玉佩,眼中那一點期盼的光芒漸漸黯淡下去,被濃濃的、幾乎要將他淹沒的失望和更深的不安所取代。
他維持著跪坐的姿勢,脊背微微佝僂,良久未動,仿佛一尊失去了所有生氣的陶俑。
夕陽的餘暉掙紮著穿透厚厚的雲層和木格拉門的縫隙,變成一道狹長而黯淡的光帶,斜斜地照射在案幾上,恰好將那隻紫檀木盒籠罩其中。
盒子蓋上精美的蟠螭紋在昏黃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幽深詭異,仿佛某種沉默的注視。
而躺在盒中紫色綢緞上的玉佩,大部分沉浸在陰影裡,隻有邊緣被餘光染上一絲微不可察的金邊,依舊沉默著,冰冷著。
“明日……明日再試罷。”大鷦鹙最終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沉重的歎息,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他小心翼翼地,甚至帶著一絲麻木的眷戀,將玉佩放回鋪著綢緞的盒中,蓋上盒蓋,發出輕微的一聲“哢噠”。
那聲音在寂靜的室內格外清晰,仿佛在宣告又一次希望的落空,又像是在封存一個可能帶來災厄、卻也承載著他全部野望與依賴的秘密。
大鷦鹙將木盒重新藏入暗格,推回木板,仔細檢查確認毫無破綻。
一切恢複原狀,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
隻有室內愈發昏暗的光線,和空氣中彌漫的那股無形的、沉重的失落感,證明著又一次徒勞的嘗試結束了。
夜色,正悄然降臨這個島國,籠罩著葛城,也籠罩著大鷦鹙那顆日益焦灼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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