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申時末,夕陽西斜,將衙署的窗欞拉出長長的影子。
蘇芷晴的身影終於再次出現。她的臉色略顯疲憊,鬢角甚至被汗水濡濕了幾縷,但那雙眸子卻亮得驚人。
她對著迎上來的沈煉,輕輕點了點頭,聲音雖低,卻帶著一絲如釋重負:“幸不辱命。李禦史那邊已答應,會在適當時機,以‘查證風聞’為由,暫緩對此彈劾的追逼。宮中張供奉亦暗示,會在陛下問及此類‘勳戚瑣事’時,稍作持平之論。雖不能完全消除影響,但應可為我們……爭取到數日時間。”
成功了!
雖然隻是暫時的緩解,卻如同在銅牆鐵壁上,硬生生撬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帶來了喘息之機與希望之火!
值房內的眾人,聞言無不精神一振!張猛狠狠一揮拳,趙小刀長舒一口氣,李石頭眼中也重新有了光彩。
沈煉凝視著蘇芷晴,看著她微顯憔悴卻神情堅定的麵龐,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而洶湧的情緒。有感激,有敬佩,有擔憂,更有一種……難以名狀的觸動與暖意。在這冰冷殘酷的權鬥漩渦中,她的存在,宛如一盞溫暖而明亮的燈。
是夜,值房內隻剩沈煉與蘇芷晴二人。燭火搖曳,將兩人的身影投在牆上,時而交疊,時而分離。
桌案上,攤開著所有關於永亭伯府、並蒂蓮香、黑市奴市的卷宗與記錄。兩人並肩而坐,低聲梳理著線索,分析著下一步的可能。
距離很近,沈煉甚至能聞到她發間淡淡的、如同空穀幽蘭般的清香,與她白日裡展現出的果決銳利截然不同。
“伯府世子林崇,驕奢淫逸,內囊空虛,卻能源源不斷獲得‘貨源’與‘香藥’,其資金與渠道,絕非尋常。”蘇芷晴指尖點著記錄,冷靜分析。
“還有漕運。”沈煉接口,聲音低沉,“李石頭聽到的‘漕運暗渠’是關鍵。若能查明他們如何利用漕船運送‘貨物’與‘香藥’,或能截獲鐵證。”
夜深人靜,唯有燭花偶爾爆開的輕響,和兩人壓低的交談聲。共曆壓力,攜手破局,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與親近感,在兩人之間悄然滋生、流淌。
然而,在某一刻短暫的沉默中,蘇芷晴抬起眼,望向沈煉那在燭光下顯得格外深邃、卻也格外冷硬的側臉輪廓時,她敏銳地捕捉到,在他那專注而銳利的目光深處,似乎總藏著一絲難以化開的、與眼前一切格格不入的……沉重與疏離。
那並非因眼前困境而產生的焦慮,更像是一種……源自更遙遠過去、刻入骨髓的疲憊與執念。
她忽然想起他偶爾的出神,想起他某些時刻不經意流露出的、仿佛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的恍惚眼神。
一個念頭,如同幽暗的水草,悄然浮上她的心間:在他那被重重盔甲包裹的內心深處,是否一直藏著另一個女子的身影?一個他從未提及,卻從未放下的人?
這個念頭讓她心中微微一刺,泛起一絲難以言說的酸澀與……失落。
她垂下眼簾,掩去眸中情緒,再抬頭時,已恢複平靜。她看到他依舊緊鎖的眉頭和抿成直線的薄唇,那是一種將一切情緒死死壓在心底、絕不向外人道的隱忍。
她心中輕輕一歎。
他信任她,倚重她,甚至可能……對她懷有超越同僚的情誼。但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似乎遠不止眼前的迷案與強權。
還有那一道,他親手築起的、沉默而冰冷的心牆。
牆的另一邊,鎖著怎樣的往事與執念?她無從得知,也難以觸及。
兩人依舊低聲討論著案情,燭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看似緊密相依,中間卻仿佛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冰冷的琉璃。
溫暖與疏離,默契與隔閡,在此刻微妙地交織、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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