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哥兒,你前番經辦永嘉郡王府一案,行事穩妥,心思縝密,本官……甚是欣慰。”他刻意放緩了語速,仿佛在斟酌每一個字,“此番重任,關乎朝廷體統,關乎皇家尊嚴,更關乎我北鎮撫司上下所有人的身家性命!衙內人才濟濟,但本官思來想去……”
他停頓了一下,營造出一種懸而未決的緊張感,然後才一字一頓地說道:
“能擔此重任者,唯你沈煉一人!”
這話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沈煉的心口!雖然他早有預感,但當鄭坤如此直白、如此決絕地將這滔天巨浪引向他時,他依然感到一陣劇烈的眩暈,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攥緊!
永陵!祭器!掉包!皇帝震怒!限期一月!這些詞語,每一個都代表著無法想象的凶險和壓力!而鄭坤那句“唯你一人”,更是將他徹底推到了風口浪尖,絕了他任何退縮的餘地!
這是絕境!沈煉瞬間洞悉了鄭坤的全部意圖:借刀殺人!用他這把“刀”去劈斬迷霧,成了,功勞是鄭坤的;敗了,或者觸碰了不該碰的東西,他沈煉就是第一個被舍棄的替罪羊!
拒絕?不可能。公然違抗上官指派的重任,尤其是在這等驚天大案麵前,無異於自尋死路,鄭坤立刻就可以用“畏難不前”、“瀆職”的罪名將他拿下!
接受?前麵是萬丈深淵,是刀山火海!一步踏錯,便是粉身碎骨!
電光火石之間,沈煉腦海中已閃過萬千念頭。他能感覺到自己後背瞬間被冷汗浸濕,但臉上卻強行維持著鎮定。他深知,此刻任何一絲猶豫、惶恐或抗拒的表現,都會引來鄭坤更進一步的逼迫,甚至可能當場翻臉。
他猛地深吸一口氣,那口氣冰冷而帶著沉水香的餘味,強行壓下了翻湧的心緒和幾乎要脫口而出的驚呼。他抬起頭,目光不再低垂,而是勇敢地、堅定地迎上了鄭坤那深邃難測的視線。
在鄭坤的目光中,沈煉看到了一絲意料之中的審視,以及一絲隱藏極深的、如同獵人看著獵物踏入陷阱般的冷意。
不能再猶豫了!
沈煉後退半步,整理了一下本已十分平整的衣袍,然後,對著鄭坤,對著那卷明黃的聖旨,深深地、極其鄭重地作揖行禮,腰彎得很低,姿態充滿了恭敬與決絕。
當他直起身時,臉上已是一片沉靜如水,眼神清澈而堅定,仿佛剛才那一刻的驚濤駭浪從未發生過。他的聲音,沉穩得如同磐石,在溫暖而壓抑的值房內清晰響起:
“大人!”
這一聲稱呼,充滿了力量。
“卑職沈煉,蒙大人不棄,信重若此!”他語氣懇切,甚至帶著一絲受寵若驚的激動,但仔細品味,那激動之下,卻是冰冷的清醒,“此案關乎國體,卑職雖才疏學淺,人微言輕,然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他微微提高了聲調,目光灼灼:
“既蒙大人委以重任,卑職……敢不竭儘全力,以報天恩!”他巧妙地將“效忠”的對象,從鄭坤個人,引向了更上層的“天恩”,為自己留下了一絲轉圜的餘地。
“定當鞠躬儘瘁,死而後已!必竭儘所能,查明真相,以慰聖心,以報大人知遇之恩!”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表達了堅決接令的態度,展現了忠勇,又隱含了案件是為“聖心”而查,而非完全受鄭坤驅使。
鄭坤靜靜地聽著,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但那雙深邃的眼睛,卻微微眯起,仔細地打量著沈煉的每一絲神態變化。他自然聽出了沈煉話語中的機鋒,但這番表態,至少表麵上是無可挑剔的。
半晌,鄭坤才緩緩開口,語氣聽不出喜怒:“好。有你這番話,本官就放心了。”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炬,做最後的敲打:“衙內資源,隨你調用。要人給人,要權給權。但本官隻要結果!”他一字一頓,帶著冰冷的殺意:
“一個月!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卑職明白!”沈煉再次躬身,聲音斬釘截鐵。
“去吧。”鄭坤揮了揮手,重新將目光投向了窗外,不再看沈煉。
“卑職告退!”沈煉恭敬地行禮,一步步倒退著,直到門口,才轉身輕輕開門,閃身而出,又將房門悄然合攏。
值房內,重歸寂靜。鄭坤望著窗外,嘴角終於勾起一抹冰冷的、意味深長的笑容。
而門外,沈煉在合上房門的刹那,臉上的鎮定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比的凝重。他快步離開這片壓抑的區域,直到走出很遠,才靠在冰冷的廊柱上,仰頭望著灰暗的天空,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了一口濁氣。
刀,已出鞘。
前路,是九死一生。
但他,已彆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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