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響,沈煉與淩雲伏在書房窗下。
“生辰八字是鑰匙。”沈煉摩挲著屏風麒麟目,“朱希忠隆慶元年襲爵,時年五十八……”他猛然頓悟,“甲寅年丙寅月戊寅日!三寅克土,正是他命盤!”
淩雲撬開銅鎖,沈煉指尖發力——麒麟右眼順時針轉三圈,逆時針轉一圈!
“哢噠!”
地麵緩緩移開三尺見方暗門,黴味混著鐵鏽味撲麵而來。
火把照亮密室,沈煉倒吸一口冷氣——
火器圖紙牆:
巨幅宣紙上繪“佛郎機炮”六管構造圖,標注“倭匠改良版·射程三百步”;側懸“鳥銃”分解圖,備注“鳥銃配火藥包,瞬發連擊”;“虎蹲炮”基座刻“雙嶼島·勘合”倭寇貿易憑證)。
樟木賬箱:
箱內十二本賬冊,首頁朱筆題“每炮抽三成利”。沈煉翻至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冊頁:
售倭寇佛郎機炮二十門,價銀五萬兩,嚴東樓抽一萬五千兩;
售鳥銃百支,價銀三萬兩,浙直海商汪直餘黨簽押。
末頁總計:八年售炮二百門、銃千支,獲利八萬三千兩。
密信抽屜:
未寄信函致“天津衛指揮使陸炳”:
“雙嶼島倭酋願以高麗參千斤、硫磺萬斤易佛郎機炮十門,望遣快船泊沙門島接應。事成後分利兩成。”
“嚴東樓……”淩雲攥拳砸牆,“嚴世蕃化名都敢用!”
沈煉卻盯著賬冊末頁的梅花印——那是成國公府私兵“玄鐵衛”的徽記!
“不止走私,”他聲音淬冰,“他們在仿製倭寇火器,還要賣給更多倭寇!”
突然,屋頂傳來瓦片碎裂聲!
“玄鐵衛!”淩雲拔刀護住賬冊,“大人快走!”
沈煉將賬冊塞入懷中,抓起一幅鳥銃圖紙撕碎吞下——縱死也不能留證!
火把如流星砸入密室,朱翊鈞率玄鐵衛破門而入!
“逆賊沈煉!”朱翊鈞彎刀直指,“拿下!”
沈煉撞破西窗躍入竹林,懷中賬冊卻卡在窗欞。千鈞一發之際,淩雲甩出飛爪勾斷窗框——賬冊墜落火海!
“不!”沈煉目眥欲裂。
烈焰吞噬紙頁的刹那,他瞥見最後一行小字:“太子壽誕賀禮:佛郎機炮一尊”。
三更天的風裹著鬆針味灌進密室,沈煉的手指在賬冊上劃過,墨跡未乾的“每炮抽三成利”刺痛他的眼。火把的光在樟木箱上跳動,將“嘉靖四十五年售倭寇佛郎機炮二十門”的字樣映得忽明忽暗。
“大人,這賬冊得趕緊拓印!”淩雲舉著油燈,燈影在他臉上晃出焦灼,“玄鐵衛隨時可能回來。”
沈煉沒應聲。他的目光死死釘在賬冊末頁——那行被火焰燎過的“太子壽誕賀禮:佛郎機炮一尊”小字,像根毒刺紮進心裡。成國公朱希忠竟敢向太子行賄!三皇子朱玨的“寒毒”案、火器走私、太子朱琰的“免死金牌”……所有線索在此刻擰成死結。
“抄!”他猛地合上賬冊,從懷中掏出薄如蟬翼的“拓紙”錦衣衛特製,遇墨即顯),“重點拓‘嚴東樓’‘汪直餘黨’‘太子賀禮’三處,其餘我來默記。”
淩雲剛鋪開拓紙,沈煉突然按住他的手:“等等!這地磚……”
密室地麵鋪著青石板,每塊石板邊緣都刻著模糊的蓮花紋。沈煉踩中的這塊石板,蓮花紋中心竟有個針尖大的凹點——與他靴底的鐵釘恰好吻合!
“糟了!”他低呼一聲,想抽腳卻已來不及。
“哢嚓!”
石板下傳來機括轉動的悶響,整塊青石板猛地翻轉!沈煉隻覺腳下一空,整個人向下墜去——下方竟是個三尺深的暗格,暗格裡插著一支青銅鳴鏑信號彈),尾部係著細麻繩,另一端連著牆角的翻板。
“大人!”淩雲撲過來抓他的手,卻隻扯下半片衣袖。
鳴鏑被觸發,尾部噴出刺鼻的白煙,尖嘯聲撕裂夜空——這是“密室遇險”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