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二年三月廿三，寅時3點）。
崇文門內蘇州胡同，鄒應龍府邸的書房內燈火通明。鄒應龍身著便服，眉頭緊鎖地聽著駱按的講述。案上攤著沈煉的密信、東廠偽造的“通倭密信”副本，以及駱按從天津衛帶回的“福順號”船員證詞。
“嚴嵩竟敢偽造聖旨，構陷沈煉？”鄒應龍猛地拍案而起，震得茶杯叮當響，“沈煉剿滅雙嶼島倭寇、獲取成國公通敵證據，乃是國之功臣！東廠此舉，分明是想掩蓋軍器案真相，庇護嚴黨餘孽！”
駱安將真賬冊推到鄒應龍麵前：“鄒大人請看，這才是黑狼的親筆賬冊，上麵清楚記錄著成國公府支付‘牽機引’毒殺三皇子、購買佛郎機炮組建‘私炮軍’的事實。東廠所謂的‘沈煉偽造賬冊’，純屬無稽之談！”
鄒應龍翻開賬冊，目光掃過“隆慶二年三月初七，收成國公府銀五千兩購牽機引”的記錄，臉色愈發凝重：“軍器案關乎國本，若沈煉被冤殺，成國公通倭的罪證將被銷毀，嚴黨餘孽必將卷土重來！此事必須立刻上疏，阻止聖裁！”
“鄒大人說得對。”一直沉默的林潤開口道，“但僅憑你我二人，恐難撼動嚴嵩的餘威。必須聯合更多科道言官，以‘祖製’‘國本’為由，迫使皇上暫緩處置。”
駱按點頭：“我已聯絡了江西道禦史張翀、福建道禦史陳瓚，他們都對嚴嵩餘孽不滿，願聯名上疏。”
鄒應龍沉思片刻，提筆在紙上寫下上疏大綱：“一、沈煉剿倭有功，忠君體國，絕無通倭之理；二、軍器案涉及成國公通倭、太子涉案，乃國之重案，需三司會審，豈能憑東廠一麵之詞定罪；三、東廠偽造證據、構陷忠良，已違太祖‘廠衛不得乾預司法’之祖製，請皇上嚴懲劉瑾等奸佞。”
“好！”林潤撫掌，“此疏直指要害，必能動搖皇上的決心。我這就去通知張翀、陳瓚，明日早朝前集齊簽名！”
卯時5點），紫禁城太和殿。
隆慶帝朱載坖端坐龍椅，麵色陰沉。階下文武百官分列兩側，東廠太監劉瑾手持“沈煉通倭案”奏疏，高聲宣讀：“……沈煉私通倭寇黑狼，偽造賬冊構陷成國公，罪證確鑿，伏請皇上立斬沈煉，以正國法！”
話音剛落，鄒應龍出班奏道：“皇上，臣有本奏！”
隆慶帝抬眼望去：“鄒愛卿有何本奏？”
鄒應龍高舉笏板，朗聲道：“臣等聯名上疏，為沈煉辯冤！沈煉此次出海，剿滅雙嶼島倭寇，繳獲成國公通倭證據，乃國之功臣！東廠所謂‘通倭’之說，全是偽造！”他取出真賬冊，“此乃黑狼親筆賬冊，記錄成國公府購‘牽機引’毒殺三皇子、購佛郎機炮組建‘私炮軍’的事實，鐵證如山！若沈煉通倭，何必自討苦吃，獲取這些證據？”
劉瑾冷笑：“鄒應龍，你休要狡辯！這賬冊分明是沈煉偽造的！”
“偽造？”林潤出班反駁，“黑狼已死，賬冊筆跡經翰林院學士鑒定，確為黑狼親筆！東廠所謂的‘沈煉偽造賬冊’，可有證人？”
劉瑾語塞。東廠確實沒有證人，所謂的“證據”全是偽造。
鄒應龍趁熱打鐵：“皇上，軍器案關乎國本，涉及太子、成國公，若僅憑東廠一麵之詞處置沈煉，恐冤殺功臣，寒了天下將士之心！太祖曾立祖製：‘凡軍國重案，需三司會審，不得偏信廠衛！’懇請皇上暫緩對沈煉的處置，命三司會審，查明真相！”
階下百官紛紛附議：“臣等附議！”“請皇上三司會審！”
隆慶帝望著階下群情激奮的言官，心中動搖。他本就多疑，見東廠證據漏洞百出，又想起沈煉此前剿倭的功績，不禁猶豫起來。
辰時7點），乾清宮禦書房。
隆慶帝屏退左右，隻留徐階、高拱在側。他手持鄒應龍的上疏，眉頭緊鎖：“徐愛卿，你說這沈煉到底是忠是奸？”
徐階躬身道：“皇上，沈煉剿滅雙嶼島倭寇、獲取成國公通敵證據，此乃不爭的事實。東廠所謂的‘通倭’證據，漏洞百出，顯然是嚴嵩餘孽的構陷。若貿然處死沈煉，不僅寒了忠臣之心，更會讓嚴黨餘孽逍遙法外，後患無窮。”
高拱接口道：“徐閣老所言極是。臣建議皇上命三司會審，同時派錦衣衛暗中調查東廠偽造證據的真相，務必還沈煉清白，嚴懲嚴嵩餘孽！”
隆慶帝沉默良久，終於下定決心：“傳旨：沈煉通倭一案，著三法司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會同錦衣衛會審，東廠劉瑾協查。沈煉暫押錦衣衛詔獄，不得濫用刑罰。欽此！”
劉瑾聞旨，嚇得雙腿發軟。他沒想到鄒應龍等人的上疏竟有如此大的威力，連忙派人趕回東廠，通知嚴嵩：“皇上命三司會審，沈煉暫不處死！”
嚴嵩得知消息，氣得將手中的玉扳指摔得粉碎：“一群不知死活的書呆子！竟壞我大事！”
同日，錦衣衛詔獄。
沈煉被單獨關押在一間囚室，鐵鏈雖未除去，但待遇已改善不少。他盤膝坐在地上，借著微弱的燈光，用指甲在牆壁上刻下賬冊的關鍵內容——以防賬冊被東廠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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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牢門鐵鎖輕響，駱安提著食盒走進來，身後跟著老鬼，“您受苦了。”
沈煉抬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駱百戶，你來了。賬冊……安全嗎？”
“安全！”老鬼從懷中掏出油布包裹的賬冊，“這是真賬冊，我藏在魚腹中帶進來的。鄒應龍大人已將賬冊呈給皇上，三司會審定於三日後舉行。”
沈煉接過賬冊，緊緊抱在懷中，眼眶濕潤：“多謝你們……若不是你們，我恐怕早已含冤而死。”
駱安歎了口氣：“嚴嵩餘孽不會善罷甘休，三司會審必有惡戰。大人放心，我已聯絡了刑部主事海瑞、大理寺丞李清源，他們都是正直之士，定會還您清白。”
老鬼補充道：“嚴世蕃那邊已經開始轉移贓物了，我們的人發現他昨夜派人往西山彆墅運送了十幾箱財物。大人，要不要……”
沈煉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要！不僅要追回贓物，還要將嚴嵩的陰謀徹底曝光！”
酉時17點），西山彆墅外。
老鬼帶著十名“影子衛”，潛伏在彆墅外的樹林中。他們已監視了整整一天，發現嚴世蕃的心腹昨夜運來十二口大箱子，由嚴府家丁嚴密看守。
“大人，箱子很重，裡麵裝的肯定是金銀珠寶和兵器。”一名“影子衛”低聲道。
老鬼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上麵是沈煉的批示：“待嚴世蕃轉移時，截獲贓物，獲取嚴黨通倭新證。”
“明白！”眾“影子衛”齊聲應道。
夜幕降臨，彆墅內燈火通明。突然，一名家丁匆匆跑出，對守衛道：“大人有令，今夜子時將箱子運往通州碼頭，裝船南下！”
老鬼眼中寒光一閃：“子時動手！記住，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此時，遠在京城的嚴府密室，嚴世蕃正對嚴嵩說：“爹，皇上命三司會審，沈煉暫時死不了。我已將贓物轉移到西山彆墅，準備明日運往南方，以避風頭。”
嚴嵩冷笑：“做得好。沈煉不死，我們便不能安心。三司會審時，你安排人在堂上作偽證，務必將他置於死地！”
嚴世蕃領命而去，殊不知，一張更大的網，已向他悄然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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