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二年三月廿二,申時15點)。
“福順號”商船剛駛入天津衛海域,沈煉便覺出不對勁。碼頭上本該有錦衣衛接應,此刻卻靜得反常,連往日喧鬨的漁歌都消失了。他站在船頭,望著遠處海平麵上逐漸清晰的天津衛城牆,心中隱隱不安——自雙嶼島歸來,他與駱安、張猛分乘兩船,約定在天津衛彙合後進京,如今駱安的船卻遲遲未到。
“大人,東廠的人來了!”了望的水手突然低呼。
沈煉轉身望去,隻見三艘快船如離弦之箭般駛來,船帆上繡著醒目的“東”字。為首船上,一名身著蟒袍的太監手持拂塵,身後跟著二十名手持水火棍的緹騎,殺氣騰騰。
“錦衣衛沈煉接旨!”太監尖細的嗓音穿透海風,“奉皇上口諭:沈煉通倭叛國,證據確鑿,著即押解回京,交東廠審訊!”
沈煉瞳孔驟縮。通倭?他剛從雙嶼島剿滅倭寇、獲取成國公通敵證據,何來“通倭”之說?他上前一步,拱手道:“公公怕是弄錯了,沈煉此次出海是為剿倭,繳獲……”
“住口!”太監猛地甩動拂塵,打在沈煉肩頭,“聖旨在此,豈容你狡辯!來人,拿下!”
緹騎們一擁而上,鐵鏈鎖住沈煉的雙手。張猛見狀,拔刀欲護主,卻被緹騎一棍打翻在地。“張猛!”沈煉怒喝,卻被兩名緹騎死死按住。
“沈大人,彆怪咱家無情。”太監湊近沈煉耳邊,陰惻惻地說,“嚴閣老說了,隻要你肯‘認罪’,榮華富貴享之不儘;若敢反抗,哼哼……”他瞥了眼被打倒在地的張猛,“你這位兄弟,可就成了‘通倭同謀’!”
沈煉心頭一凜。嚴閣老?嚴嵩不是早已倒台,被抄家貶謫了嗎?他強壓下怒火,任由緹騎將自己押上東廠快船。臨行前,他回頭望了眼“福順號”,隻見船帆上“錦衣衛”的旗幟被粗暴扯下,換上了一塊“東廠緝拿要犯”的黑牌。
海風驟起,快船調轉船頭,朝著京城方向疾馳而去。沈煉被關在底艙,鐵鏈鎖在柱子上,耳邊是緹騎的咒罵和海浪的咆哮。他摸了摸懷中——那本記錄成國公通倭證據的賬冊,在混亂中被張猛偷偷塞回他懷裡。隻要賬冊還在,真相就永遠不會被掩埋。
酉時17點),東廠詔獄。
詔獄內陰森潮濕,牆壁上掛著鏽跡斑斑的刑具,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和黴味。沈煉被押進一間囚室,鐵鏈仍未除去。不多時,太監劉瑾手持聖旨走進來,身後跟著兩名獄卒。
“沈煉,咱家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劉瑾展開聖旨,陰陽怪氣地念道,“‘沈煉私通倭寇,偽造軍器案證據,意圖構陷成國公,罪證如下:其一,雙嶼島繳獲的‘成國公府造’木板,實為沈煉命人刻製,嫁禍忠良;其二,黑狼賬冊中‘太子授意’字樣,係沈煉模仿黑狼筆跡偽造;其三,沈煉與倭寇頭目‘黑狼’密信往來,約定裡應外合,共謀不軌。’”
沈煉聽得目眥欲裂。木板是他從雙嶼島船塢廢墟中找到的,賬冊是黑狼親筆所寫,密信更是無稽之談!他猛地掙紮起來:“劉瑾!你偽造聖旨,構陷忠良,就不怕遭天譴嗎?”
“天譴?”劉瑾仰頭大笑,“嚴閣老說了,這世上隻有‘權’和‘錢’,哪有什麼天譴!來人,給他看‘證據’!”
獄卒捧上一個木盒,打開後,裡麵是一封蠟封的密信,信封上寫著“黑狼親啟”,字跡歪歪扭扭,顯然是模仿沈煉的筆跡。劉瑾抽出信紙,大聲念道:“‘黑狼兄:雙嶼島船塢已毀,證據已得,三日後裡應外合,攻破京城,事成之後,共分天下……’沈煉,這可是你親筆所寫!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何話說?”
沈煉冷笑:“這字跡分明是偽造的!我從未寫過這樣的信!”
“有沒有,咱家自有辦法讓你‘想起來’。”劉瑾揮了揮手,獄卒立刻端來一碗黑乎乎的藥湯,“這是‘牽機引’的解藥,你若肯招供,咱家就給你按時服用;若敢抵賴,這解藥……可就沒了。”
沈煉明白,這是威脅他若不認罪,便斷了三皇子中毒案的解藥此前沈煉曾尋得部分解藥,分發給中毒者)。他望著眼前的藥湯,又摸了摸懷中的賬冊,心中暗下決心: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嚴嵩的陰謀得逞!
“我招。”沈煉突然開口,聲音沙啞,“但我要見皇上。”
劉瑾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算你識相。明日早朝,咱家就帶你麵聖。”
同一時刻,嚴府密室。
嚴嵩坐在太師椅上,手中摩挲著一枚玉扳指,聽著劉瑾的彙報,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沈煉已認罪?”嚴嵩眯起眼睛,“那成國公府的匠戶、黑狼的賬冊,都處理乾淨了?”
“回太師爺,都已按您的吩咐辦了。”劉瑾躬身道,“成國公府的匠戶被秘密押往西山煤窯,黑狼的賬冊副本被燒毀,隻留了沈煉‘認罪’的那本假的。東廠還偽造了沈煉與倭寇的密信、通倭的‘時間表’,保證能讓皇上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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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嵩點點頭,望向站在一旁的嚴世蕃:“世蕃,你說說,下一步該如何?”
嚴世蕃陰鷙地說:“爹,沈煉一死,成國公府的案子就成了‘誣告’,太子那邊也就沒了把柄。我們隻需再散布些‘沈煉結黨營私、貪汙軍餉’的謠言,就能徹底搞臭他的名聲,永絕後患!”
“不急。”嚴嵩擺了擺手,“沈煉不能就這麼死了。他是錦衣衛指揮使,手上握著不少人的把柄。不如將他打入詔獄,嚴刑拷打,逼他交出所有證據,再殺人滅口——這樣既能銷毀證據,又能讓皇上覺得我們‘秉公執法’。”
嚴世蕃眼睛一亮:“爹高明!如此一來,既能扳倒沈煉,又能掩蓋我們的罪行。隻是……萬一駱安他們不服呢?”
“駱安不足為懼。”嚴嵩冷笑,“他不過是個小小的百戶,能有多大本事?隻要皇上相信沈煉‘通倭’,誰還敢為他說話?”
密室的燭火忽明忽暗,映照著嚴嵩父子陰鷙的麵容。他們以為勝券在握,卻不知駱安已在暗中聯絡科道言官,一場針對“東廠假信”的反擊,正在悄然醞釀……
酉時三刻1745),錦衣衛北鎮撫司後宅。
駱按將密信投入火盆,看著火舌吞噬紙張,心中焦急萬分。今日午時,他派往天津衛的探子回報:沈煉被東廠緹騎押走,罪名是“通倭叛國”。他立刻意識到,這是嚴嵩的陰謀——嚴黨餘孽想借“通倭”之名,置沈煉於死地,進而掩蓋成國公通倭的真相連。
“必須儘快聯絡科道言官!”駱按攥緊拳頭,從密格中取出一張名單,上麵寫著幾位正直的科道官員:吏科給事中鄒應龍、河南道禦史林潤、江西道禦史海瑞。
他換上便服,避開東廠的眼線,悄悄溜出北鎮撫司,朝著崇文門方向走去。夜色中,他的身影融入人流,心中隻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讓嚴嵩的陰謀得逞!
行至半路,駱按突然被人拽進一條小巷。他剛要拔刀,卻聽對方低喝:“駱百戶,彆緊張,我是老鬼!”
老鬼從陰影中走出,臉上塗著煤灰,唯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大人派我來接應你。”老鬼遞過一張紙條,“這是沈煉被押往東廠前,偷偷塞給我的。他說,賬冊在他懷中,務必交給徐階首輔。”
駱按接過紙條,上麵是沈煉潦草的字跡:“嚴嵩偽造通倭證,賬冊在懷,速聯科道,阻聖裁。”
“走!”駱按將紙條收入懷中,與老鬼並肩而行,“去鄒應龍家,他住在崇文門內蘇州胡同。”
夜色更深了,兩人的腳步聲淹沒在更夫的梆子聲中。一場針對嚴嵩布局的反擊,就此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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