虺骨刃在刀鞘深處,似乎也被這劇烈的爆炸和反噬所影響,其蘇醒的意念波動……暫時……收斂了下去。但陳七童知道,這隻是蟄伏。
幽暗的甬道再次陷入死寂,隻有他粗重痛苦的喘息聲和刀鞘與地麵摩擦的微弱聲響。
就在他意識即將再次沉淪之際——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清晰空間波動和……一種熟悉到讓他靈魂顫栗的……魂力氣息,如同風中殘燭,猛地……從他身後不遠處的……甬道牆壁上……逸散出來!
陳七童殘存的意識猛地一顫!這氣息……是瘸叔!是瘸叔最後刻畫血色符文殘留的魂力!
他艱難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
視線艱難地聚焦在身後不遠處的冰冷金屬牆壁上。
隻見那布滿劃痕和血汙的暗青色金屬牆麵上,一道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漆黑裂痕……如同乾涸河床上最後一絲水跡……正緩緩地……彌合、消失!
但在它完全消失前的最後一瞬,陳七童清晰地“看”到……不,是“感覺”到……一縷極其稀薄、卻無比熟悉的、混合著魂血氣息的……殘魂意念……從那即將閉合的裂縫中……如同最後的青煙……嫋嫋飄散出來!
這縷殘魂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仿佛隨時會徹底消散。它似乎感應到了陳七童的存在,極其艱難地……凝聚起最後一點意識,化作一道模糊、斷續、卻帶著無儘悲愴與……最後指引的……意念碎片,直接烙印在陳七童瀕臨潰散的識海中:
“…童…子…”
“…走…出…去…”
“…順著…礦脈…走…”
“…去…葬礦城…”
“…找…老餘…”
“…他…欠我…一條命…”
“…告訴…他……”
“…篾刀…噬魂…石髓…為引…”
“…忘川…水…沸…”
“…幽冥…門…開…”
意念碎片到此戛然而止!如同燃儘的燈芯,最後一縷青煙……徹底……消散於冰冷的甬道空氣中!
“瘸……叔……”陳七童喉嚨裡滾動著血沫和巨大悲痛的嘶聲。最後的殘魂……也徹底消散了……隻為給他留下這一線……渺茫的……生路指引!
巨大的悲傷如同沉重的磨盤,碾磨著他早已破碎的心臟。但他知道,此刻不是沉溺悲痛之時!瘸叔用最後的存在為他指明了方向!
葬礦城!老餘!
他用儘最後一絲殘存的意誌,凝聚心神,消化著瘸叔留下的信息。“順著礦脈走”……他艱難地轉動眼球,望向地麵和牆壁。果然,在幽暗的磷光下,能看到一些極其細微的、閃爍著黯淡金屬光澤的……礦石脈絡,如同血管般在金屬牆壁和岩石地麵中若隱若現,指向甬道深處!
“嗬……”他發出一聲如同破舊風箱般的喘息。求生的欲望再次壓倒了劇痛和疲憊。他不再試圖挪動那沉重的“刀鞘下肢”,反而……用僅存的、扭曲的左手骨爪,死死摳住地麵上凸起的岩石棱角或金屬接縫的凹陷……如同最原始的攀岩者,拖著沉重的刀鞘身軀……沿著礦脈延伸的方向……一點一點……向前……爬行!
每一次拖動,都伴隨著腰椎處撕裂靈魂般的劇痛和刀鞘摩擦地麵的刺耳“沙沙”聲!暗銀色的血液不斷從各處傷口滲出,在身後冰冷的金屬地麵上拖出一條長長的、觸目驚心的……血汙之路!速度慢得令人絕望,但他……沒有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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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在幽暗死寂的甬道中失去了意義。隻有沉重的喘息、刺耳的摩擦聲、以及心口刀鞘那緩慢而貪婪的吮吸感,伴隨著他艱難的前行。
不知爬行了多久,也許是一天,也許隻有一刻。
前方的甬道似乎……變得寬闊了一些?兩側牆壁的慘綠磷石也略微密集了一些。空氣依舊汙濁,但那股塵土和鏽蝕的味道中,似乎……多了一絲……更加濃烈的血腥味……和……一種……仿佛無數人低語、哀嚎、最終沉寂後殘留的……絕望怨念?
同時,他敏銳地感覺到,身下和牆壁中那些黯淡的礦石脈絡……似乎……變得更加清晰、更加……活躍?隱隱散發著一種……極其微弱、卻帶著同源吸引意味的……能量波動?這波動,似乎……與他心口刀鞘中封印的虺骨刃……以及刀鞘本身……產生了一絲……微弱的……共鳴?
就在這時——
嚓…嚓…嚓…
那令人頭皮發麻的摩擦聲……再次……從前方……更加深邃的黑暗中……幽幽傳來!
不止一處!
左側……右側……甚至……頭頂?!
陳七童的心猛地揪緊!他停下爬行,布滿血汙和汗水的臉如果那還能稱之為臉)緊貼著冰冷的地麵,警惕地傾聽著。
嚓…嚓…嚓…
咕嚕…咕嚕…
嘶嘶…
不同的聲音!帶著同樣的冰冷、饑餓與毀滅氣息!正在從不同的方向……緩緩靠近!如同一個無形的包圍圈,正在……悄然合攏!
更多的石髓活屍!它們被血腥味和剛才的爆炸聲……吸引過來了!
絕望再次如同冰冷的鐵手,扼住了他的咽喉。重傷至此,左臂報廢,拖著沉重的刀鞘,麵對數頭甚至更多的石髓活屍……絕無生路!
“呃……”他喉嚨裡滾動著壓抑不住的絕望嘶聲。左手骨爪下意識地……死死攥緊了胸前那柄冰冷、布滿裂痕的刀鞘!
鞘身冰冷堅硬,毫無回應。鞘中的虺骨刃依舊沉寂。
就在他準備拚死一搏、哪怕引爆體內最後一點能量同歸於儘之時——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帶著清晰引導和……警告意味的……悸動,如同冰冷的絲線,猛地……從刀鞘深處……順著腰椎的連接……傳遞而來!
這悸動並非源自虺骨刃,而是……來自那瀕臨破碎的刀鞘本身!來自那道黯淡的暗金真名紋路!
悸動指向……他身側不遠處……甬道牆壁上一個極其隱蔽的……凹陷!那凹陷被厚厚的黑色油汙和灰塵覆蓋,若非刀鞘的指引,根本無法發現!
同時,悸動傳遞出一個極其模糊、卻清晰的意念:“…藏…斂息…”
藏?陳七童瞬間明白了刀鞘的意圖!它並非戰鬥之器,而是封印與守護之鞘!它在指引他躲避!
生的希望再次點燃!他不再猶豫,用儘全身殘存的力量,拖著沉重的刀鞘身軀,如同垂死的蠕蟲,朝著那個牆壁的凹陷……亡命地……翻滾、爬去!
動作狼狽而迅速相對而言),牽動著全身傷口劇痛!暗銀色血液飛濺!
就在他險之又險地滾入那個僅能勉強容納他半個身體的狹窄凹陷、並用一些散落的碎石和金屬碎片勉強遮擋住頭部的瞬間——
嚓!嚓!嚓!
數道扭曲的、流淌著慘綠石髓的灰白身影……如同從黑暗中滲出的膿液……緩緩地……蠕動著……出現在了他剛才爬行的甬道之中!
三頭!比之前那頭更加高大!形態更加扭曲!其中一頭甚至像是由兩具石髓活屍強行融合而成,擁有四條不斷蠕動、滴落石髓的肢體!它們空洞的“眼窩”中燃燒著更加旺盛的慘綠磷火,散發著濃烈的饑餓與毀滅氣息!
它們緩緩地蠕動著,旋轉的碎石口器開合,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它們似乎在搜尋……搜尋剛才的血腥味來源和那個“獵物”的蹤跡。
陳七童蜷縮在狹窄、冰冷的凹陷中,身體緊貼著汙穢的牆壁,屏住呼吸雖然那呼吸已經微弱得如同遊絲)。他將所有的意誌都用於收斂氣息,壓製心跳如果那還能稱之為心跳),甚至……試圖通過刀鞘的連接,去模擬周圍岩石和金屬那冰冷的惰性!
刀鞘似乎感應到了他的努力。鞘身那黯淡的暗金真名紋路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一股微弱卻精純的、混合了封印之力和葬海虺洪荒本源的……隱匿波動,如同薄紗般……悄然覆蓋了陳七童的身體!
他感覺自己仿佛真的融入了冰冷的牆壁,化為了一塊沒有生命的石頭。
那幾頭石髓活屍在附近緩慢地蠕動著,旋轉的口器不斷開合,慘綠的磷火掃過狹窄的甬道。它們似乎失去了目標,顯得有些焦躁。其中一頭甚至用一條流淌著石髓的肢體,扒拉了一下陳七童用來遮擋的碎石,碎石滾落,發出輕微的聲響。
陳七童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肌肉緊繃到了極致!左手扭曲的骨爪下意識地死死摳住了刀鞘粗糙的表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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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石髓活屍隻是停頓了一下,慘綠的磷火在陳七童藏身的凹陷處掃過……似乎……並未發現異常?它那由碎石構成的口器發出一聲困惑般的低沉摩擦聲,隨即緩緩地……轉開了“視線”。
幾頭石髓活屍在原地徘徊了片刻,似乎無法找到消失的獵物,最終……帶著不甘的“嘶嘶”聲,緩緩地……蠕動著……朝著甬道更深處的黑暗……退去了。
嚓…嚓…嚓…的聲音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死寂之中。
直到那冰冷饑餓的氣息徹底消失,陳七童緊繃的神經才猛地一鬆!巨大的虛脫感和劫後餘生的心悸瞬間席卷全身!他癱在狹窄冰冷的凹陷裡,如同剛從水裡撈出來,渾身被冷汗或者說某種冰冷的粘液)浸透。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帶著肺腑撕裂的劇痛。
他活下來了。靠著刀鞘最後的指引和隱匿之力。
他低頭,布滿血汙的臉貼在冰冷粗糙的刀鞘表麵。鞘身布滿慘白的裂痕,觸手冰冷,毫無生機。那道暗金真名紋路黯淡得幾乎看不見。阿陰沉寂。瘸叔消散。他孤身一人,拖著這柄沉重的、封印著凶物的刀鞘,在這幽冥死地的礦道中……艱難求生。
巨大的孤獨和深入骨髓的疲憊,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將他淹沒。
他緩緩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透過遮擋的碎石縫隙,望向甬道深處……那瘸叔指引的、礦脈延伸的方向……那名為“葬礦城”的……未知之地。
黑暗中,隻有零星慘綠磷石的微光,如同鬼眼般……幽幽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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