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灰敗。
陳七童的意識沉淪在無邊的黑暗與塵埃之中。沒有光,沒有聲,隻有一種永恒的、被灰燼同化的麻木。仿佛他這具殘破的軀殼,連同最後一點意識火星,都已徹底化作了灰燼之海的一部分,成為那無邊墳場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塵埃。
沉重的灰燼如同一層層厚重的黑紗,嚴密地覆蓋著每一寸骸骨,仿佛要將它們永遠埋葬在這片死寂之中。這灰燼不僅帶來了刺骨的寒意,更像是一種無孔不入的消磨力量,一點點侵蝕著人的意誌和希望。
腰部核心處,那原本應該湧動著強大能量的地方,此刻卻如同死水一般沉寂。那是融合了凶器之力的能量,曾經是如此的強大和熾熱,但現在卻如同被抽走了生命力一般,毫無生氣。
心口處,那盞魂燈曾經燃燒著微弱的光芒,照亮著前行的道路。然而現在,它的位置隻剩下一片冰冷破碎的虛空,仿佛連最後的一絲溫暖也被這無儘的黑暗吞噬。
結束了麼?爺爺、瞎婆、瘸叔、慧明師傅、阿陰……那些熟悉的麵孔在腦海中不斷閃現,他們的聲音似乎還在耳邊回蕩。我終究還是沒能回去,沒能再見到他們,沒能完成我對他們的承諾。
放棄的念頭如同最粘稠的灰燼,逐漸將這縷殘存的意識包裹起來,仿佛要將它徹底封凍。這念頭如此強烈,讓人幾乎無法抵擋。
然而,就在這意識的火星即將徹底熄滅的刹那,一絲微弱的光芒突然從黑暗的深處閃現。那光芒雖然微弱,但卻如同夜空中的一顆孤星,給這片絕望的黑暗帶來了一絲希望。
嗒。
一聲極其輕微、卻無比清晰的叩擊聲。
如同枯枝點在某種極其堅硬、冰冷的平麵之上。
這聲音穿透了無邊的灰燼死寂,穿透了沉淪的意識黑暗,如同定魂的鐘杵狠狠敲在了陳七童即將寂滅的意識核心!
“呃……”一聲極其微弱、如同夢囈般的呻吟,在陳七童沉寂的識海深處,極其艱難地擠出。
冰冷麻木的灰燼觸感,腰部沉寂核心的撕裂幻痛,心口魂燈破碎的冰冷虛空,如同潮水般瞬間湧回!
誰?!
嗒。
又是一聲清晰的叩擊。
這一次,聲音更近了!
就在……頭頂!
陳七童那殘存的意識,就像是風中殘燭一般,在無儘的黑暗中搖搖欲墜。
然而,在這一片混沌之中,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拉扯著他,讓他的意識如同被一根細若遊絲的線牽引著,極其艱難地向上“望去”。
他的雙眼仿佛被一層厚重的灰燼所覆蓋,視線模糊不清。透過這層灰燼,他看到的是一片鉛灰色的厚重灰霾,這灰霾如同一片無邊無際的濃霧,將整個世界都籠罩其中。
在這視線的儘頭,那絕對死寂的灰白天空之下,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一盞燈!
這盞燈顯得極其古老,燈身布滿了斑駁的銅綠,仿佛它已經經曆了億萬年幽冥死水的衝刷,歲月的痕跡在它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
燈盞中,跳躍著一簇昏黃的火焰。這火焰雖然微弱,但卻在這片死寂的世界中顯得格外耀眼,仿佛是這片黑暗中的唯一一點光明。
火焰微弱,光芒僅僅能照亮燈盞周圍數尺的範圍。但這昏黃的光暈卻如同撕裂灰燼地獄的第一縷晨曦!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暖與希望!它所照亮的區域,那些無聲飄蕩、試圖侵蝕的灰白塵埃,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間退避、消散!
更讓陳七童心神劇震的是——
燈光籠罩之下,一艘極其簡陋、古舊的烏篷小船正懸浮在……灰霾與灰燼大地之間!
小船由一種非木非鐵、呈現出烏沉色澤的奇異材質打造而成。船身狹長,僅容一人。船頭掛著一盞同樣的青銅古燈,船尾……
一個佝僂的蓑衣身影!
頭戴寬大破舊的鬥笠!身披厚重的、浸透著忘川水汽的蓑衣!身形乾瘦枯槁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他手中握著一根同樣烏沉、頂端鑲嵌著一小慘白獸骨的長篙!
此刻那根長篙的篙尖正輕輕點在陳七童深陷於灰燼大地中的頭顱之上!
剛才那兩聲定魂般的嗒…嗒……正是篙尖點在頭骨上發出的聲響!
篾玉艄公!
他竟然追到了這片灰燼之海?!
巨大的震撼如同驚雷,瞬間驅散了陳七童意識中最後的麻木與沉淪!一股混雜著難以置信、絕處逢生的巨大情緒洪流,幾乎要將這縷殘存的意識衝垮!
“嗬……嗬……”殘破的喉嚨裡,擠出破碎的、帶著血沫的喘息。他想呼喊,卻發不出完整的聲音。
鬥笠下,兩點昏黃的目光,如同古井深潭靜靜地落在陳七童被灰燼覆蓋、僅露出部分暗銀骨骼的臉上。那目光沒有審視,沒有詢問,隻有一種洞悉一切的平靜與一絲難以察覺的了然。
沙啞乾澀、如同砂輪摩擦的聲音,無視了空間的阻隔,直接烙印在陳七童剛剛蘇醒、脆弱不堪的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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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燼……海……”
“葬……靈……墳……”
“能……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