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周六清晨,陽光透過薄紗窗簾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小楊裹著珊瑚絨睡衣推開陽台門,寒風裹挾著樓下早餐店的油條香撲麵而來。塑料盆裡的臟衣服泡得發脹,水麵泛著詭異的灰綠色,盆底沉積的泥沙在渾濁的水裡攪起漩渦。
今天必須把這堆洗了。他對著空氣嘟囔,彎腰端起塑料盆時,手指剛碰到水麵就猛地縮回,這水比想象中更刺骨!
廚房傳來煎蛋的滋滋聲,室友小李探出頭,圍裙上還沾著麵粉:要幫忙嗎?你這表情跟要上刑場似的。
小楊搖頭,把臟衣服分門彆類堆成三座小山。黑色衛衣領口有塊頑固的火鍋油漬,白色t恤腋下泛著可疑的黃斑,牛仔褲膝蓋處還沾著上周爬山時的泥印。他往盆裡倒了半壺熱水,手指在霧氣中翻找衣物時,突然摸到張皺巴巴的電影票根。
兩個月前和前女友看的《星際穿越》,他對著空氣自言自語,當時她說這電影矯情,現在倒是我在矯情。
第一遍漂洗時,泡沫順著水流在瓷磚上畫出抽象畫。小楊哼著走調的《晴天》,手腕被冷水泡得發紅。黑色衛衣的油漬在第三遍搓洗時才淡下去,而白色t恤領口那圈頑固的汗漬,讓他不得不翻出塵封已久的衣領淨。
這玩意兒怎麼用?他舉著瓶子問廚房裡的小李。
倒半蓋,泡十分鐘再搓。小李頭也不抬地煎著蛋,你上次洗衣服是什麼時候?大學?
小楊訕笑,手指甲縫裡嵌滿洗衣粉顆粒。當白色t恤終於恢複本色時,他突然想起小時候母親總說:洗衣服要像對待朋友一樣耐心。那時的洗衣機還是雙缸的,母親總在冬天用搓衣板洗他的校服。
你又在發什麼呆?小李端著煎蛋出來,看見小楊盯著泡沫出神,洗衣服都能洗出哲學感?
小楊接過煎蛋,咬了一口:突然覺得,我們這代人連洗衣服都成奢侈了。他指著洗衣機上的灰,去年雙十一搶購的柔順劑還剩半瓶,結果還是用手洗。
陽台晾衣繩在風中輕輕搖晃,水滴在地麵敲出細密的鼓點。小楊踮腳掛衣服時,發現晾衣架上還掛著片枯葉,是去年秋天卡在縫隙裡的。最後一條牛仔褲擰乾時,他望著水龍頭裡流出的清水,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專注地做過一件事了。
手機屏幕亮起,是工作群的消息提示,但他選擇先按下鎖屏鍵。兩小時,就兩小時,他對自己說,今天隻屬於這些衣服。
兩小時後,陽台變成了流動的彩虹。黑色衛衣滴著水珠,白色t恤在陽光下泛著柔光,牛仔褲在風中輕輕擺動,像麵勝利的旗幟。小楊靠在門框上,聞著衣物上殘留的薰衣草香,突然覺得這個寒冷的早晨,因為兩小時的專注勞動,變得格外溫暖。
下次教我用洗衣機吧?小李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楊望著晾衣架上的衣服,突然笑了:手洗有手洗的樂趣,就像生活,有時候慢下來,才能看清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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