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鏡那帶著戲謔的話語,如同冰冷的雨點,敲打在每個人心頭。這座死寂的鋼鐵城市,竟然是上一次“現實回響”測試失敗的產物,被永恒的“現實”所固化?那他們將要麵對的,又將是何等可怕的考驗?
“測試內容是什麼?”林墨沉聲問道,目光掃過舷窗外那無聲的廢墟,仿佛能感受到數百萬年前在此凝固的絕望。
“彆緊張,親愛的船長,沒那麼複雜——至少在開始的時候。”棱鏡的聲音依舊輕鬆,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規則感,“‘基石大殿’的入口,就在這座城市原市政廳的地下。你們需要派一隊人,步行前往。記住,是步行。任何試圖取巧——比如飛行、短途傳送、甚至過於劇烈的能量爆發——都會被視為對‘現實’的挑釁,後果嘛……參考你們腳下的景色。”
步行穿越這座規模堪比大陸的死亡城市?眾人心中一沉。
“同時,”棱鏡繼續補充,“‘回響’測試會在你們踏入城市範圍的那一刻開始。它會挖掘你們內心最深處,關於‘現實’的認知、恐懼與執著,並將其……‘具象化’。放心,不會直接要你們的命,但如果在測試中迷失,你們的意識可能會像這座城市一樣,永遠成為這‘現實畫卷’的一部分。”
意識被永遠固化?這比死亡更加可怕!
“我們接受。”林墨沒有任何猶豫。他們沒有退路。
很快,一支精乾的探索隊組建完成。林墨親自帶隊,張猛率領五名最精銳的陸戰隊員負責護衛,莉娜和伊芙琳也一同前往,負責技術支援與遺跡文明分析,蘇婉則通過加密數據鏈提供遠程協助。所有人都換上了具備基礎環境適應與維生功能的輕便防護服,放棄了所有重火力,僅攜帶必要的輕武器和工具。
希望號懸浮在城市邊緣上空,如同沉默的守望者。探索隊通過登陸艇,降落在一條布滿鏽蝕金屬碎屑的寬闊街道上。
雙腳接觸地麵的瞬間,一種奇異的感覺便籠罩了所有人。並非危險,而是一種……“真實”到極致的沉重感。腳下的金屬地麵傳來的觸感、空氣中冰冷稀薄的氣息城市似乎有極其微弱的自我維生係統)、甚至頭盔目鏡上顯示的每一個數據,都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存在”分量。仿佛在這裡,一切虛妄與幻想都被剝離,隻剩下赤裸裸的、堅硬的“現實”。
“都跟緊我,保持警惕,注意周圍任何異常……尤其是你們自己內心的感覺。”林墨低聲下令,率先邁步向前。
隊伍沿著死寂的街道,向著棱鏡提供的市政廳方向前進。腳步聲在絕對安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刺耳。兩側是高聳入雲的、鏽跡斑斑的鋼鐵建築,投下巨大的、令人壓抑的陰影。一些破碎的窗口後麵,似乎總有什麼東西在黑暗中窺視,但當他們望去時,又隻有一片虛無。
最初的幾個小時,除了那無處不在的沉重感,並未發生什麼。直到他們穿過一個曾經似乎是大型集市的廣場。
走在隊伍中間的伊芙琳突然停了下來,身體微微顫抖,指著廣場中央一個乾涸的噴泉雕像。“那……那雕像……剛才……好像對我笑了一下?”她的聲音帶著恐懼。
眾人立刻望去,那雕像是一個造型古拙的、類似工匠的生物,麵容模糊,並無任何異常。
“是心理壓力產生的幻覺嗎?”莉娜擔憂地問。
蘇婉的聲音通過耳機傳來:“未檢測到外部能量波動或精神乾擾。但此地的‘現實穩定場’可能放大了個體潛意識中的細微感知。”
林墨皺了皺眉,剛想讓大家繼續前進,走在前麵的張猛突然低吼一聲,猛地端起槍對準了左側一棟建築的陰影!
“誰在那裡!出來!”他厲聲喝道。
隊員們立刻緊張地散開,槍口指向那片陰影。然而,陰影中空無一物。
“猛子,你看到什麼了?”林墨問道。
張猛喘著粗氣,額角見汗,死死盯著那片陰影:“一個……一個穿著破爛軍裝的人……很像……很像我當年在清理東海基地外圍時,沒能救下來的那個新兵……”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
個人的恐懼與愧疚,開始被引動了。
隊伍繼續前進,但氣氛更加凝重。隨後,各種詭異的“回響”開始接踵而至:
·莉娜偶爾會聽到精密儀器零件散落一地的“嘩啦”聲,回頭卻什麼也沒有,那是她幼年時第一次搞砸父親珍藏的古老懷表後,縈繞不去的噩夢。
·伊芙琳會瞥見一些穿著“低語前哨”研究員製服、麵容扭曲痛苦的透明身影在街角一閃而過。
·甚至連林墨,也偶爾會用眼角餘光看到李靜或艾薩拉的身影在遠處一閃而逝,帶著擔憂的眼神,但當他定睛看去時,卻隻有冰冷的鋼鐵。
這些“回響”並非實體攻擊,卻如同鈍刀子割肉,不斷侵蝕著眾人的精神防線。它們挖掘著每個人內心最脆弱、最不願麵對的角落,試圖讓他們懷疑自己的感知,動搖對“現實”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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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守本心!這些都是過去的影子,不是現在的真實!”林墨不時出聲提醒,他靈魂中的“奇點”雖然受到壓製,卻依舊散發著穩定的光芒,幫助他抵禦著這些無形的侵蝕。他也儘力將這份堅定通過某種微妙的精神連接,傳遞給身邊的夥伴。
張猛用力晃了晃腦袋,罵了句粗口:“媽的,都是假的!老子親手埋的兄弟,早就不在了!”他像是要發泄般,一拳砸在旁邊一根鏽蝕的燈柱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用物理的觸感來確認“現在”的真實。
莉娜則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專注於分析頭盔傳感器傳來的環境數據,用理性的數字來對抗感性的恐懼。
伊芙琳緊握著胸前一個從希望號帶來的、刻有穩定符文的吊墜莉娜臨時給她做的),低聲背誦著一些古老的科學定理,尋求著知識的庇護。
就在他們逐漸適應這種精神騷擾,距離市政廳越來越近時,真正的考驗降臨了。
他們進入了一條異常寬闊、兩側建築保存相對完好的大道。然而,走在這條大道上,所有人都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割裂感。
左側的建築和街道,在他們眼中是完好無損、甚至隱約有燈火通明的繁華景象,仿佛這座城市依舊生機勃勃。他們甚至能“聽到”隱約的喧鬨聲,“聞到”食物和機油的混合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