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號如同潛行於陰影中的幽靈，將所有能量輸出降至最低，隱匿係統全開，悄無聲息地滑向那片能量爆發的空域。艦橋內，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緊鎖在主屏幕上那令人心悸的景象。
遠方，三艘“律者”的戰艦正呈三角陣型，與無形的敵人激烈交火。它們的戰艦造型秉承了“叛離者”一貫的風格——棱角分明，線條冷硬，通體覆蓋著仿佛能吸收光線的暗銀色裝甲，艦體上鐫刻著代表絕對秩序的幾何紋路，此刻正散發著冰冷的輝光。
然而，它們的對手，卻並非肉眼可見的實體。
隻見“律者”戰艦射出的、足以輕易撕裂小行星的秩序能量光束，在擊中某個預定坐標時，並未引發爆炸，而是如同射入了一個無形的黑洞，光束的前端瞬間消失，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泛起！緊接著，那艘發動攻擊的“律者”戰艦，其艦體表麵的秩序輝光便會突兀地黯淡一小塊，仿佛被某種東西憑空“咬”掉了一口，露出下麵略顯暗淡的基底材質。更令人不安的是，那受損區域周邊的能量紋路會出現極其短暫的混亂與扭曲，仿佛其存在的“邏輯”都受到了乾擾。
它們在攻擊，但它們的攻擊，連同自身的一部分“存在”，正在被無聲地抹除！
“這就是‘虛無之噬’……”伊芙琳的聲音帶著顫栗，“它不是在防禦，而是在……消化攻擊？連同攻擊所代表的‘信息’和‘能量’概念一起？”
蘇婉的虛擬影像光芒快速閃爍著，全力分析著戰場數據：“確認。‘虛無之噬’並非傳統意義上的生命體或造物，它更像是一種宇宙尺度的‘信息熵增’現象具象化，一個活著的、貪婪的‘信息黑洞’。任何有序的能量、物質、信息，都是它的食糧。‘律者’的秩序能量高度有序，對它的吸引力極強。”
就在他們觀察的這短短時間內，一艘較小的“律者”護衛艦似乎因為秩序場過載出現了一絲微不足道的波動，其艦尾引擎噴口附近的一片區域，連同部分護甲和推進器組件，如同被橡皮擦抹過一般，瞬間消失！沒有爆炸，沒有碎片，隻有平滑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斷麵。那艘護衛艦的動力瞬間失衡，翻滾著偏離了陣型，而其消失的部分，再也沒有恢複。
“‘淨化’失敗。目標威脅等級超越臨界。執行‘斷尾’協議。”一個冰冷、毫無情緒的電子音很可能是“律者”艦隊的ai指揮）在公共頻道中短暫出現，隨即消失。
隻見另外兩艘較大的“律者”戰艦毫不猶豫地調轉部分炮口，對著那艘失控的護衛艦的剩餘部分，進行了精準而迅速的……分解射擊！將其徹底化為無法被“虛無之噬”快速利用的基本粒子！
冷酷，高效，不帶一絲猶豫。為了整體的秩序與存續，可以瞬間犧牲掉受損的部分。這就是“叛離者”的行事風格。
“媽的，這幫家夥對自己人也這麼狠！”張猛忍不住啐了一口。
然而，希望號自身的危機並未解除。儘管林墨持續以“基石”力量穩固著核心區域，但那種無處不在的、細微的“信息擦拭感”依舊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續著。非核心係統的一些無關緊要的數據，依舊在緩慢地、不可逆地丟失。莉娜報告，某個存放早期航行日誌的備份服務器，已經出現了幾個古老星圖的像素級損壞。
他們就像待在一個正在緩慢漏氣的潛水鐘裡，必須儘快離開這片被“虛無之噬”力場籠罩的“漂移墓場”！
“能繞過去嗎？”林墨沉聲問道。
“很難。”蘇婉快速計算著，“‘律者’艦隊交戰區域正好擋住了我們航線上的一個關鍵引力跳躍點。強行繞行需要多花費數周時間，而且無法保證其他路線上沒有更強的‘虛無之噬’力場或者其他危險。”
必須穿過這片戰場！
“分析‘律者’的攻擊模式和‘虛無之噬’的反應規律。”林墨下令，“尋找可以利用的間隙或者……弱點。”
希望號如同最耐心的獵手，在戰場邊緣遊弋，記錄著每一次能量碰撞與信息湮滅的細節。他們發現，“虛無之噬”也並非全無規律。它在“吞噬”高密度有序能量如“律者”的攻擊）時，似乎會有一個極其短暫的“消化”間隔，其力場的整體活躍度會稍微下降。同時，它對純粹混亂、無序的能量或物質比如附近漂浮的、早已失去所有結構信息的星艦殘骸）興趣缺缺。
“或許……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莉娜眼中閃過一絲靈光，“製造一場局部的、低級彆的能量混亂，乾擾它的感知，或者為它提供一些‘不那麼好吃’的替代品，吸引它的注意力？”
“理論可行，但風險極高。”蘇婉分析道，“我們無法精確控製‘虛無之噬’的反應，一旦混亂能量失控，或者替代品無法滿足它，我們很可能引火燒身。”
就在這時，戰場局勢再次發生變化。
那兩艘剩餘的“律者”戰艦似乎判斷無法正麵突破“虛無之噬”的封鎖，它們開始改變戰術。艦體表麵的秩序紋路亮度驟增，相互連接，形成了一個覆蓋兩艘戰艦的、更加龐大的複合秩序場。它們不再主動攻擊，而是如同兩把堅固的鑿子，硬頂著“虛無之噬”那持續的、如同砂紙打磨般的侵蝕，開始強行向著“起源之井”的方向緩慢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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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在用自身高度凝聚的“秩序”作為盾牌，硬抗“虛無”的侵蝕，試圖強行闖過去！
這種方法顯然消耗巨大。兩艘戰艦的秩序輝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得黯淡，艦體表麵不時會出現小範圍的、被“抹除”的痕跡，但它們修複的速度同樣驚人，不斷有新的秩序能量從核心湧出，填補空缺，維持著整體結構的穩定。
“它們在消耗自身儲備的秩序本源……”蘇婉語氣凝重，“這種硬闖的方式，即便能成功，也必然元氣大傷。”
但這無疑為希望號提供了一個絕佳的參照和……機會！
“跟上它們！”林墨當機立斷，“利用它們開辟出的‘通道’，以及它們吸引‘虛無之噬’主要注意力的時機，我們跟在後麵，可以最大程度減少我們自身的壓力！”
這是一個極為大膽的計劃，如同在猛虎撕咬野牛時，從旁邊溜過去！一旦被“律者”發現，或者“虛無之噬”轉移目標，他們都將是滅頂之災！
希望號將隱匿性能提升到極致，引擎以最低功率維持著航速，小心翼翼地吊在“律者”艦隊後方，保持著一個看似危險、實則相對安全的距離。
果然，絕大部分“虛無之噬”的侵蝕力量都被前方那兩艘如同明亮燈塔般的“律者”戰艦所吸引。希望號承受的壓力驟減，那種信息被擦拭的感覺幾乎消失了。
他們如同搭上了順風車，在秩序與虛無激烈碰撞的縫隙中，艱難卻堅定地前行。
然而，好運並未持續太久。
就在他們即將穿過最危險的交戰核心區時，那艘較大的“律者”旗艦，似乎因為消耗過度，其龐大的複合秩序場邊緣，出現了一處極其細微、轉瞬即逝的不穩定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