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大門矗立在長廊儘頭,散發著柔和卻威嚴的光芒。門上的漩渦與幼苗符號緩緩旋轉,中央的鑰匙輪廓與林墨靈魂的共鳴達到前所未有的強度。
四人走向大門,腳步聲在純白長廊中回響。之前的那些木門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抹去,兩側的牆壁逐漸淡化,露出後方深邃的虛空。整條長廊正在收縮、聚焦,最終隻剩下這條通向金色大門的最後一段路。
“最後的答案……”張猛嘀咕著,“又要問啥哲學問題?老子最頭疼這個。”
“這次恐怕不一樣。”林墨凝視著大門,“之前的問題都是鋪墊。最後這個問題……可能會決定一切。”
他想起在火種選擇時,那個聲音最後那句意味深長的低語;想起溯源之問後,靈魂基石被錨定的感覺;想起命運片段中那些“如果”帶來的沉重。
所有的試煉,似乎都在引導他走向某個必須麵對的真相。
距離大門還有十步時,門自動向內打開了。
沒有刺眼的光芒,門後是一片……虛無。
不是黑暗,也不是光明,而是一種純粹的“無”。沒有顏色,沒有形狀,沒有上下左右的概念。但它又不是空的——林墨能感覺到,這片虛無中充滿了某種無形的“注視”,來自四麵八方,來自時間本身。
“進來。”古老的聲音直接在他們意識中響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清晰,更接近,“獨自一人。”
林墨停下腳步,看向三位戰友。
張猛立刻炸毛:“不行!萬一有陷阱——”
“這是規則。”林墨打斷他,“你們在這裡等。如果我……”他頓了頓,“如果我一個小時沒出來,你們立刻原路返回,找到離開迷宮的方法,回希望號。”
“老大!”扳機急了。
“這是命令。”林墨的聲音很平靜,卻不容置疑。
張猛死死盯著他,胸膛起伏了幾下,最終狠狠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操!老子等你一個小時!多一秒都不行!”
鐵砧沉默地點頭,但手已經按在了武器上。
扳機眼睛紅了,咬著嘴唇沒說話。
林墨拍了拍張猛的肩膀,又對鐵砧和扳機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邁步走進了那片虛無。
跨過門檻的瞬間,周圍的景象變了。
虛無凝實,化作一個簡潔到極致的大廳。大廳呈圓形,直徑約三十米,地麵是光滑如鏡的黑色材質,牆壁和天花板則是柔和的乳白色。沒有任何裝飾,沒有任何家具,大廳中央隻有一個懸浮的光團——那光團不斷變幻著形態,時而像旋轉的星雲,時而像跳動的火焰,時而像平靜的水麵。
光團中,一個身影緩緩浮現。
不是實體,而是一個由純粹光芒構成的人形輪廓。它沒有五官,沒有性彆特征,甚至沒有穩定的外形,但林墨能“感覺”到它正在“看”著自己。
“鑰匙持有者,林墨。”光團發出聲音,這一次不再古老滄桑,而是中性的、平和的,“你通過了所有前置試煉。”
林墨微微頷首:“那麼,最後的問題是什麼?”
“在提出問題之前,我需要向你展示一些東西。”光團說,“請坐。”
林墨腳下浮現出一把簡單的椅子。他坐下,椅子自動調整到最舒適的角度。
光團開始發光,大廳的牆壁變成了環繞式的屏幕,無數影像開始播放。
林墨看到了熟悉的場景:
地球,末世爆發的那一天。血月當空,怪物從陰影中湧出。年輕的自己從出租屋驚醒,拿起棒球棍,衝出房門……
東海基地的建立,第一次與李靜相遇,與張猛並肩作戰……
海族覺醒,艾薩拉托付歸墟之力……
星際遠征,救援星瀾,目睹她的犧牲……
遺忘星河,星螢文明的歌聲……
漂流之城,信標深處的決戰……
所有的關鍵節點,快速閃過。但影像沒有停止,繼續向前延伸,展示著一些林墨“尚未經曆”的畫麵:
他看到希望號在星海中與龐大的暗紫色艦隊交戰,火光映照著蘇婉冷靜的臉。
他看到地球軌道上,巨大的收割者母艦投下陰影,卓瑪站在廢墟上,舉起戰旗。
他看到艾薩拉帶領海族大軍從深海升起,與登陸的機械怪物血戰。
他看到莉娜在實驗室裡瘋狂敲打鍵盤,眼淚混著汗水滴落。
他看到帕拉斯在醫療艙中睜開眼,眼中綻放出前所未有的金色光芒。
他看到自己站在一個巨大的、如同心臟般搏動的機器前——那是“世界引擎”的核心部件。
他看到一片無儘的黑暗,黑暗中睜開了一隻眼睛,那隻眼睛由星辰構成,卻吞噬著星辰……
影像戛然而止。
大廳恢複原狀。
“這些是……”林墨聲音乾澀。
“可能性。”光團說,“基於你迄今為止的所有選擇、所有特質、所有因果糾纏,推演出的最可能的未來軌跡。當然,未來永遠不確定,但有些‘節點’具有高度收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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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頓了頓:“比如,與收割者的最終決戰。比如,麵對‘噬界之暗’的本體。比如……你的死亡。”
最後三個字,很輕,卻重重砸在林墨心上。
“我的……死亡?”
“在97.3的推演結果中,你會在終結輪回的最終時刻,犧牲自己,完成‘鑰匙’的最終使命。”光團平靜地陳述,“這是概率最高的結局。你的靈魂基石將徹底破碎,但‘世界引擎’將被激活,新的規則將被定義,宇宙將避免被‘噬界之暗’完全吞噬的命運。代價是你個人存在的完全終結。”
林墨沉默了。
他其實隱約想過這種可能性。從知道自己背負著“鑰匙”命運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這條路可能通向犧牲。但當這個概率被如此冰冷地呈現在麵前時,那種衝擊依然強烈。
“為什麼告訴我這些?”他問。
“因為這是最後問題的背景。”光團說,“現在,請聽清問題——”
大廳的光線暗了下來,隻剩下光團和林墨所在的區域被照亮。
光團的聲音變得無比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是直接刻進靈魂:
“如果明知結局是自我湮滅,明知所有努力最終可能隻換來短暫的喘息,明知你珍視的一切依然可能在更遙遠的未來消亡……”
“你是否依然會選擇繼續前行?”
“你是否依然會承擔‘鑰匙’的責任?”
“你是否依然會為了那些‘可能性’而戰——即使那些可能性中,不再包括你自己?”
問題問完了。
大廳陷入絕對的寂靜。
林墨坐在椅子上,感覺時間仿佛凝固了。
這是一個沒有標準答案的問題。甚至可以說,這個問題本身就在測試他是否有“資格”去麵對那個可能的結局。
他想起了很多事。
想起重生前,在絕望中死去的那個自己。那時他什麼都沒有改變。
想起重生後,第一次救下李靜時,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光。
想起張猛無數次擋在他身前,吼著“老大快走”。
想起星瀾化作火種前,那句“替我看看更高處的風景”。
想起在文明溫室裡,那七百多萬個等待未來的火種。
想起命運片段中,那些因為他不同選擇而活下來的人。
想起李靜在指揮中心疲憊卻堅定的眼神,想起蘇婉在希望號上冷靜的操作,想起莉娜在實驗室裡的興奮,想起卓瑪在戰場上的豪邁,想起艾薩拉托付力量時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