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銀針試探,並無劇毒,但如此粗陋之物,豈能救人?
“這是何物?”
那農婦滿臉淚痕,卻眼神堅定:“是……是灶心土、陳茶葉末,還有碾碎的瓦片粉。俺家男人以前打獵,見過被毒蛇咬傷的野豬,就是瘋了一樣去刨食這些東西,才活下來的。”
柳如煙心中一動,取過一點黑漿仔細查驗。
她猛然想起,“影閣”一部塵封的卷宗裡曾記載過一種極為偏門的古法——利用焦土、木炭等多孔隙物質的吸附性,來應對某些無藥可解的重金屬或生物堿中毒。
這不正是陳默當年破解“貢瓷鉛毒案”時所闡述的原理嗎?
以物理之法,行解毒之事!
她不再猶豫,親自幫著婦人,將那碗黑漿喂獵戶服下。
一個時辰後,奇跡發生,獵戶竟悠悠轉醒,吐出大量汙穢之物後,臉色明顯好轉。
柳如煙追問婦人此法來源,婦人從床下摸索出一本被油煙熏得發黃的破舊小冊子,遞給了她。
冊子封麵,用歪歪扭扭的木炭寫著五個字——《灶療驗方集》。
柳如煙翻開扉頁,一行清秀卻有力的題詞映入眼簾:“獻給不敢睡覺的妻子們。”
她心頭猛地一顫,翻到其中一頁,上麵赫然用最通俗的圖畫和文字,記載著“誤食金石之毒急救法”,其原理,與她記憶中陳默的論述彆無二致。
她默默地將這本小冊子收入懷中,這等救命之書,足以列為“影閣秘藏”。
但她拿起筆,在影閣的錄入條例上,加注了一條全新的規定:“凡救一人之術,即升為天下公器,當刻印萬卷,遍傳於民。”
當夜,柳如煙在燈下親自抄錄這本《灶療驗方集》,想要將其儘快推廣出去。
當她寫到“灶心土取法”時,握筆的手腕突然沒來由地一顫。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那感覺極其輕微,卻無比熟悉——仿佛在這一瞬間,有一隻溫暖而有力的手掌,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頭,帶著一絲無需言說的讚許與欣慰。
她愕然回首,身後空無一人,唯有燭火搖曳,將她的影子拉得悠長。
黃河岸邊,濁浪滔天。
新任工部最年輕的匠師程硯,正對著被急流衝垮一半的浮橋橋基,雙眼布滿血絲。
這是他主持的第一個國家級工程,卻在關鍵時刻功虧一簣。
所有工匠都束手無策,任何堅固的結構在黃河之怒麵前,都顯得如此脆弱。
他徹夜不眠,在咆哮的河岸邊來回踱步。
淩晨時分,天色將明未明,他恍惚間看到下遊不遠處,有幾艘漁船正在作業。
他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隻見一群漁夫正將一張張破舊的漁網裡裝滿石塊,然後合力沉入水底。
數個“石網包”沉下後,那一片原本洶湧的激流,竟奇跡般地平穩了許多。
“老師傅,你們這是……”程硯不解地問。
領頭的一名壯漢正哼著小調,聞言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俺們這叫‘給龍王爺撓癢癢’。這水啊,脾氣大,你硬頂著它,它就跟你玩命。你用這軟網兜著石頭,給它鬆鬆筋骨,它就舒坦了。鬆了咱就勒緊點,水脹了咱就放道縫,就像人吵架,總得留口氣,不能憋死不是?”
鬆了要勒緊,脹了就放縫……留口氣!
程硯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
這……這不正是當年恩師陳默破解“江陵堤裂案”時,所提出的“彈性緩衝法”嗎?
以柔克剛,疏導而非對抗!
他猛然醒悟,瘋了似的跑回工地,大聲嘶吼:“拆!把所有剛性鉚釘全給我拆了!改用柔性榫接!所有橋基,用鐵索連舟,外裹竹排石籠!”
三日後,一座全新的、能隨波起伏的浮橋橫跨黃河兩岸。
程硯在工程的最終圖紙上,將橋梁的名稱,從“鎮河大橋”改為《模式浮梁法·百姓版》,並在末頁鄭重注明:“靈感源於黃河漁歌,作者,佚名。”
邊陲小鎮,市集。
遊俠李昭陽正喝著烈酒,看著人間煙火,突然,不遠處的布莊燃起熊熊大火。
火借風勢,迅速蔓延,眼看就要吞噬整條街。
李昭陽剛要拔刀衝上去劈開房屋、製造隔離帶,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得停下了腳步。
沒有驚慌奔逃,沒有哭天搶地。
數十名攤販在火光中,竟以一種驚人的效率,迅速搬動各自的貨架、攤位,以一種看似雜亂卻暗合陣法的方式,飛快地拚接成一條隔離帶。
更有賣菜的婦人,扯著嗓子指揮一群半大孩子,用水桶、水盆,排成長隊,有條不紊地傳遞著井水,澆在隔離帶上方的濕布上。
整個過程,緊張,卻秩序井然,仿佛演練了千百遍。
大火最終被成功阻斷。
李昭陽心中震動,他拉住一個渾身濕透的漢子,問道:“誰在指揮?怎會如此默契?”
那漢子抹了把臉,指向街角一位正在慢悠悠收拾豆腐攤的老翁,笑道:“喏,就孫老頭喊了一嗓子。”
“他喊了什麼?”
“就一句——‘都照著《平水流規》辦!輪流上,彆擠著!’”
李昭陽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
一部治理水患的法典,竟成了百姓應對一切災禍的本能準則!
當夜,他在客棧的油燈下,奮筆疾書,寫下了一封給朝廷的《民防共濟書》。
在信的結尾,他如此寫道:“真正的秩序,不是靠森嚴的律令去壓製人,而是讓每一個普通人,在危難來臨的那一刻,都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該怎麼走。”
信寫完,他推開窗,仰望漫天星鬥,長長地吐出一口酒氣,喃喃自語:“老弟啊……你這家夥,到底還是做到了。你把規矩,變成了所有人的呼吸。”
春夜,山村,那間早已無人居住的鐵匠鋪。
那口焊接著銅片的老鍋,靜靜地安放在冰冷的爐灶上。
鍋底,那團微弱的光暈最後一次浮現、遊走,如同一場漫長告彆的最終回眸。
牆上,那個由光影勾勒出的掃地剪影,緩緩抬起了手臂,指向門外那條通往無儘遠方的小徑。
光芒,就此徹底斂去。
與此同時,千裡之外的京城司天監內,程雪正對著那座巨大的“民智回響池”水晶,進行著最終的校驗。
突然,整座水晶猛烈地震動起來!
那純淨的晶體之內,光影變幻,一幅全新的、前所未有的圖景,緩緩浮現——那不再是任何具象的軌跡或符文,不再是村落的興衰,也不是城池的脈絡。
那是一幅由億萬個光點組成的浩瀚星河。
每一個光點,都是一雙正在勞作的手。
有的手在修補漏雨的屋頂,有的手在疏通堵塞的溝渠,有的手在田間插秧,有的手在燈下縫衣,有的手將一碗熱飯,傳遞給另一雙饑餓的手……
無數雙手,無數個動作,層層疊疊,交織成一片流動的、充滿了生命脈動的光之海洋。
程雪閉上了眼睛,一行清淚無聲滑落。
她靠在冰冷的水晶壁上,感受著那股源於天地,歸於萬民的磅礴律動,輕聲歎息:
“原來,你從未離開。”
“你隻是……換了一種活法。”
窗外,晨曦初露。
鐵匠鋪的屋簷下,一隻麻雀銜著半片被火燎過的焦黃符紙,振翅而起,徑直飛向那朝霞漫天的遠方,最終化作一個小小的黑點,消失不見。
而在遙遠的雪山之巔,一個身穿粗布麻衣的男人,正幫一位牧民縫補著被風雪撕裂的帳篷,他的針線穿梭,動作平凡而熟練。
初升的太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短,短得幾乎與腳下的土地融為一體,與遠處無數正在勞作的身影,再無分彆。
京城,皇宮深處,那座塵封已久的觀星台上,一直靜默不語的欽天監監正,忽然睜開了他那雙仿佛蘊含著宇宙生滅的眼睛。
他緩緩抬頭,望向那片剛剛被朝霞染紅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無人能懂的詭異微笑。
“找到了。”
喜歡贅婿,開局簽到絕世兵法請大家收藏:()贅婿,開局簽到絕世兵法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