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南邊的天際,原本隻是幾縷微不足道的雲絲,此刻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彙聚、翻滾,如濃墨入水,迅速壓了過來。
風向陡然一轉,一股冰冷的寒意撲麵而來!
“要下雨了!快跑啊!”
話音未落,原本晴朗的北坡上空,竟驟然降下密集的冰雹,劈裡啪啦地砸在地上。
孩童們驚叫著四散奔逃,尋找庇護。
一炷香後,風停雨歇。
當孩童們心有餘悸地回到石碑前時,驚愕地發現,那本被他們奉為圭臬的《曆正書》,早已被突如其來的冰雹砸得稀爛。
而蘇清漪劃下的那道弧線與三個點,卻因雨水的衝刷,反而更顯清晰,仿佛一道天然的預兆。
一個孩童愣愣地看著那圖案,又看看南方已經散去的烏雲,恍然大悟。
他默默撿起一塊尖石,走到村口最大的一塊石碑前,將那本破爛的《曆正書》牌匾奮力砸下,而後,一筆一劃地,將那道弧線與三個點的標記,深深地刻了上去。
蘇清漪早已悄然離去。微風中,隱約傳來身後稚嫩的背誦聲:
“風沒有名字,但它……會寫字。”
南疆,新穀。
柳如煙率領著她那些眼盲心明的弟子們遷徙至此。
途中,一場暴雨引發的山體滑坡,巨大的泥石流堵死了唯一的通路。
隨行的山民一片驚惶,束手無策。
柳如煙卻隻是平靜地抬了抬手。
她麾下的盲童們立刻散開,紛紛將小小的手掌平貼在濕滑的岩壁與地麵上,凝神傾聽。
“先生!”一名最年幼的弟子忽然高喊,“底下有空腔!水流被堵住,正在積壓!”
“後撤三十步!”柳如煙清冷的聲音響起。
她指向三名年長的弟子,“用‘裂隙引泄’的調子,奏!”
那三名盲童毫不遲疑,踏前一步,以掌為槌,按照一種奇異而古拙的節奏,重重拍擊在堵塞處的一塊巨岩之上。
他們的掌力並不剛猛,卻形成了一種獨特的共振頻段,無聲地傳入山體深處。
片刻之後,隻聽“轟”的一聲巨響!
被他們拍擊的巨岩紋絲不動,但其下方的薄弱岩層,卻被內部積壓的暗流猛然衝破!
狂暴的濁浪如出籠的怒龍,轟然泄出,沿著預設的河道奔騰而去。
一場足以埋葬整個村莊的危機,就此化解。
劫後餘生的村民們圍了上來,想要探問這神乎其技的法門源自何處。
柳如煙隻是遙望著水汽彌漫的深穀,輕聲道:“不是我們懂山,是山還記得怎麼呼吸。”
當夜,她獨自回到臨時搭建的木屋,從行囊深處取出了最後一卷用鮫油布包裹的《觸音圖譜》。
她走到一處岩壁的天然夾層中,將圖譜塞入,又從地上挖起一塊覆蓋著菌絲的泥土,仔細地將縫隙封好,任憑那絕世秘籍在自然的侵蝕下,緩慢分解,化作滋養石蕊與苔蘚的養分。
長城腳下,李昭陽的無名墓前。
今年的寒食節,南北兩岸的村民自發而來,共同為那座“無名火壇”添著柴薪。
一個來自南岸的少年,無意間將幾根乾燥的鬆枝,交叉疊成了一個“井”字形,投入火中。
就在火焰騰起的一刹那,異變陡生!
熊熊的火舌卷著飛舞的火星,在夜空中竟短暫地勾勒出了一幅完整而清晰的邊關布防圖——那布局,那走勢,赫然是數十年前陳默初獻奇策時,所用的“虛實八陣”的雛形!
一名同來的老戍卒當場怔住,渾濁的眼中滿是不可思議,喃喃自語:“這燒柴的法子……我爹,我爺爺……都沒教過我啊……”
也就在這火焰圖形升騰的同一刻,數千裡外的南海深處,那枚被巨大菌毯包裹的鏽鈴,感應到這股跨越山海的共鳴,猛地釋放出一陣持續而低沉的波動。
中原腹地,韓九的孫兒在田間犁地時,從泥裡掘出了一塊巴掌大的黑陶殘片。
他見其上有奇異的螺旋紋路,便隨手將其插入了田埂之中。
幾日後,風雨大作的深夜,那殘片竟迎風發出了尖銳的嗚咽之聲,如鬼哭狼嚎,提前預警了即將到來的汛情,讓全村人得以保全。
鄰村紛紛效仿,用新泥燒製同樣的陶片,卻怎麼也發不出那般清晰的警示之音。
有富戶甚至想用銅來澆鑄,卻被韓九的孫兒攔下。
他撫摸著那塊飽經風霜的黑陶,一臉肅然:“你們做得出它的形狀,可給不了它……聽過咱這兒九十年風雨的嗓子。”
一夜雷暴,全村再次依靠這枚古老的陶哨預警而安然脫險。
黎明時分,天光微亮。
一隻羽翼矯健的海鳥,自南向北,掠過這片剛剛經曆過洗禮的稻田。
它爪子一鬆,一件小物“噗通”一聲墜入田邊的溪流。
那竟是另外半片陶哨。
溪水潺潺,推動著兩片分離了數十年之久的殘件,在水底緩緩靠近,最終,“叮”的一聲,輕輕撞在了一起。
清越一響,如初春第一聲驚雷,又如新生嬰兒的第一聲心跳,在萬物複蘇的田野間,悠悠散開。
群山之巔,陳默感受著這片天地間無處不在的、細密而和諧的共振,從地底的嗡鳴,到風中的弦音,從火焰的圖騰,到陶片的合鳴,一切都仿佛一首完美無瑕的交響樂,終於奏響了它圓滿的終章。
然而,就在這份圓滿達至頂點的瞬間,他心中卻陡然一空。
那宏大的天地合奏之中,似乎出現了一處絕對的、不和諧的靜音。
他猛地抬頭,望向西南方的絕雲嶺。
那片寂靜,不是安寧,而是一種被強行掐斷的死寂,像是有人在天地合奏的最高潮處,生生扼住了一根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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