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災難的前兆,而是一種全新的、充滿了生命力的節拍——五短,一長。
如同一顆沉睡了萬年的心臟,終於重新開始搏動。
隨著這節拍的響起,山穀深處的一道岩壁,竟“哢嚓”一聲,自行裂開一道縫隙。
積蓄了無數時日的地下水,順著這道縫隙汩汩流出,彙成溪流,從容不迫地排解了即將到達臨界點的地壓。
一場足以引發山崩地裂的隱患,就此消弭於無形。
有童子驚喜地問:“婆婆,這是誰譜的新調子?真好聽!”
柳如煙伸出纖長的手指,接住一捧清冽的山泉,唇角勾起一抹顛倒眾生的笑意:“傻孩子,這不是誰的調子。是這片山,它終於想起來,自己該怎麼活了。”
中原舊日的學堂,程雪的孫兒正凝視著牆角的預警陶罐。
罐壁上凝結的水露,不再是預示風雨的圖紋,而是變成了一幅幅流動的、如同血脈般的紋路。
村中人若是焦慮、紛爭,紋路便糾結混亂;若是心緒平和、安寧喜樂,紋路便舒展順暢。
他沒有像祖輩那樣去解讀和傳播,隻是默默地將陶罐放在了學堂最中央,讓每一個進出的孩童都能看見。
幾日後,奇妙的事情發生了。
村民們看到罐壁上混亂的紋路,會不自覺地放緩腳步,平複呼吸;看到舒展的紋路,則會心生歡喜,彼此微笑。
村莊的氛圍,竟在這無聲的“鏡子”前,自發地調整到了最和諧的狀態。
而當所有人心境平和時,他們對天氣的直覺預判,反而比任何圖紋都更加準確。
新來的校長好奇地問起緣由,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女童笑著回答:“因為罐子昨晚做夢,夢見我們全村人都在笑呀!”
程雪的孫兒撫摸著斑駁的牆壁,牆皮之下,是祖母當年留下的灰燼投影。
他微笑著低語:“原來,真正的知識,是讓遺忘,也成為傳承的一部分。”
北境,李昭陽的墓前,今歲寒食,無火自燃。
地下腐朽的鬆根與經年累月的腐殖質發酵,產生的沼氣被午後聚焦的日光引燃,一叢幽幽的火光憑空升騰。
那火光中的星火,不再拚湊出兵家陣圖,而是飛舞交織成一幅不斷變幻的、無形的網絡。
其軌跡明暗不定,竟與南北九座村落之間的人口流動、物資交換的軌跡,分毫不差。
南岸的孩童圍著這“無根之火”取暖,北地的牧民看到火光的變化,便知道南岸缺糧,自發地攜帶著肉乾和奶酒前來。
曾經因水源紛爭而隔閡的村落,在這一團無名之火前,重新融為一體。
守墓的老戍卒渾濁的老淚潸然而下,他喃喃道:“老將軍……這火,它已經不需要名字了……”
也就在這一刻,遠在東海之淵,那枚早已鏽跡斑斑的鎮海古鈴,猛地一震。
深海菌毯釋放出的生命波動,第一次跨越了物種與地域的隔閡,與北境大地上那萬眾一心的“心跳”,達成了完美的同步。
這共鳴,持續了整整九息。
如一次跨越千年的、深長的呼吸。
秋收時節,韓九的孫兒在田間祭祖。
他將第一捧新米倒入陶甕,甕中嗡鳴不絕。
他不再遵循祖父留下的陣法,隻是將一隻隻陶甕隨意地插滿了田埂。
是夜,雷暴驟臨。
就在第一道閃電撕裂天幕的瞬間,田埂上所有的陶甕,竟如約好一般,同時發出清越的鳴響!
其節奏,與天上閃電明滅的頻率分毫不差!
音高更是隨著風雨的強弱而自動調節,為全村提供了最精準、最實時的預警。
黎明時分,雨過天晴。
陳默再次立於群山之巔。
他俯瞰著這片煥然一新的天地,星羅棋布的村落間,一道道炊煙嫋嫋升起。
它們或直或卷,或濃或淡,彼此之間仿佛存在著某種無形的聯係,在廣袤的天地間,構成了一幅流動的、充滿了無儘生機的無形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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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盤已成,棋子自弈。
他緩緩從懷中,取出了身上最後一件屬於“陳默”這個身份的信物——那枚曾封存著“武聖關羽”戰魂,如今隻剩指甲蓋大小的玉符殘片。
他走到溪邊,鬆開手指。
那玉屑輕飄飄地落入水中,沒有激起一絲漣t。
它隨著溪流奔湧而下,途中被好奇的魚群啄食,玉中蘊含的最後一絲靈氣與神韻,就此溶於血肉,化作了滋養這片天地萬物的又一環,再無痕跡。
至此,陳默一身,再無外物。
晨霧中,一隻海鳥從他頭頂掠過,雙爪空空,唯有清晨的風穿過它的趾隙,發出一聲極輕、極淡的哨響。
像一句無人聽見,卻始終存在的回答。
陳默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鬆與圓滿,仿佛自己也徹底化作了這天地棋局的一部分,隨波逐流,自然而然。
然而,就在這份圓滿的感覺抵達頂峰之際,一絲極不協調的冰冷,如同最細微的冰棱,無聲地刺入了他圓融自洽的心境。
他霍然抬頭。
他為這片天地注入了“智慧”,教會了它如何“自省”,如何解決一切“內部”的矛盾。
山林學會了自行疏導,河流學會了自己拐彎,人心學會了自我和諧。
這片天地,已經成為了一座最精密的、能夠自我修複的完美儀器。
可一部完美的儀器,在解決了所有內部的故障之後,還會去在意那個每年都會準時到來的、來自“外部”的、最尋常不過的周期性維護提醒嗎?
陳默的目光穿過寧靜的群山,投向那春汛真正的源頭,那片一向以狂暴聞名的天際。
那裡,風平浪靜,雲淡風輕。
整個世界,已經完美到忘記了恐懼。
而忘記了恐懼,便是這世間,最極致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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