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紅唇輕啟,聲音輕得仿佛歎息,消散在水聲之中:“原來,最好的學問,是讓人忘了……它本是學問。”
南疆,濱海廢墟。
柳如煙妖嬈的身姿立於礁石之上,海風吹拂著她的發絲。
她身後,數十名盲童盤膝而坐,神情卻不再是往日的寧靜,而是帶著一絲困惑與向往。
“婆婆,”一名童子輕聲問,“這幾天,我總夢見……海在寫字。”
他們早已不再需要依靠地脈菌絲的“歌聲”來感知世界。
如今,一種更宏大、更深邃的共鳴,從眼前的無垠大海深處傳來。
那不再是固定的節拍,而是一種綿長、複雜、如億萬生靈細語交織的震顫。
柳如煙朱唇微勾,沒有解釋,隻是柔聲道:“把手按在石頭上,不用去聽,用心去‘讀’。”
童子們依言而行,將稚嫩的手掌貼在溫熱的礁石上,閉上雙眼,放棄了主動的聆聽,轉而成為一個被動的接收者。
五日之後,一場百年不遇的大退潮來臨。
當海水退至極限,露出了從未示人的海底沙灘時,所有人都驚呆了。
隻見那廣闊的沙灘上,竟浮現出無數奇異而瑰麗的紋路!
那絕非人力刻畫,而是由億萬的貝殼、海藻、各色沙粒、甚至發光菌群,在潮水的力量下,自然而然排列而成。
那些紋路,形如最古老的符文,卻又在細微的水流衝刷下,一刻不停地流動、變化、重組,仿佛一個擁有生命的篇章,在不斷地自我校正,自我完善。
一名盲童突然睜開眼,臉上露出了然的笑容,他仰頭對柳如煙說:“婆婆,我懂了。它在改錯。”
柳如煙怔然良久,絕美的臉上綻放出一個顛倒眾生的笑容。
“不,”她輕聲說,“不是我們在為它調音,是這片海洋……終於開始修訂自己的語法了。”
北境,程雪孫兒的家中。
那隻預警陶罐上的水露,早已不再凝結成星軌或血脈之圖。
今日清晨,少年驚奇地發現,罐壁上的露水紋路,竟彙聚成了一張模糊卻溫和的人臉,那眉眼間的神韻,竟與他從未見過、隻在畫卷中瞻仰過的祖母程雪,有七分相似。
少年沒有驚慌,也沒有像祖輩那樣去拓印記錄。
他隻是恭敬地將陶罐捧到堂前正位,學著大人的模樣,為它奉上了一盞清茶。
三日後,罐壁上的人臉紋路悄然散去,化作一片隨風起伏的稻浪圖。
當夜,狂風暴雨席卷了整個北境平原。
然而,少年所在的村落,竟無一戶糧倉進水。
隻因他們都在傍晚時分,看著罐上稻浪搖曳的方向,提前調整了所有倉門的朝向。
新來的學童不解,圍住少年驚奇地追問緣由。
少年撓了撓頭,認真地回答:“奶奶托夢給我了。她說,最老的語言,就是用一雙新眼睛,去看一條舊路。”
遠在天涯的程雪,仿佛聽到了孫兒的回答,她將自己最後的手稿付之一炬。
當那蘊含了畢生心血的灰燼撒入田中時,當晚,田裡的麥苗抽節的速度,憑空加快了一倍。
更北的荒原,李昭陽的墓前,今歲寒食,火起異常。
那叢幽藍的沼氣之火,不再拚湊出森然的兵陣,也不再演化將帥的人形。
它竟彙聚成一道曲折綿延的光帶,從墓前升起,橫貫長空,精準地覆蓋了南北九座村莊。
那光帶的走向,與當年李昭陽率軍巡防的路線,分毫不差!
守墓的老卒老淚縱橫,他不再抬頭仰望,也不再呼喊將軍,隻是默默地將一整壺濁酒,儘數傾入火中。
“轟!”
火光猛然高漲,那光帶竟奇跡般地向東延伸,越過平原,跨過丘陵,最終與海邊一道天然形成的、散發著微光的菌毯脈絡,遙遙接通。
那一夜,陸上稻穗與海中巨藻,仿佛聽到了同一個號令,集體向著一個方向搖曳,節奏持續了整整十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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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一場跨越了生死、貫穿了天地的盛大點卯。
老卒雙膝跪地,重重叩首,聲音沙啞:“將軍……不用再來查崗了,我們……都還在。”
東部平原,韓九的孫兒正在秋收祭祖。
他將第一捧新米倒入陶甕,隨手將一隻隻陶甕插滿了田埂。
是夜,雷暴驟臨。
萬千陶甕竟隨第一道閃電齊齊鳴響,那聲音不再是預警,反而與天上雷霆的節奏起伏應和,如一場盛大的、對天威的朝拜。
山巔之上,陳默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四方村落,炊煙嫋嫋,或直或卷,或濃或淡,彼此遙相呼應,構成了一幅廣袤天地間流動的、無形的棋局。
棋盤已成,棋子自弈。
他緩緩從懷中,取出了身上最後一件屬於“陳默”這個身份的舊物——那枚曾用以簽到“天子望氣術”,早已靈氣散儘、隻剩一絲玉質的殘片。
他走到溪邊,鬆開手指。
玉符殘片輕飄飄地落入水中,沒有激起一絲漣漪。
它隨著溪流奔湧而下,途中被一群好奇的魚兒圍住,輕輕啄食。
那最後一絲玉質緩緩溶解,化作水中一縷微不可察的靈氣,最終被一尾最強壯的鯉魚吸入。
那鯉魚的鱗片,竟在月光下,泛起第一抹銀光。
至此,陳默一身,再無外物。
晨霧中,一隻海鳥從他頭頂掠過,雙爪空空,唯有清晨的風穿過它的趾隙,發出一聲極輕、極淡的哨響。
像一句無人聽見,卻始終存在的回答。
前所未有的輕鬆與圓滿籠罩了他,仿佛連靈魂都融入了這天地,隨波逐流,自然而然。
這份圓滿,持續到了天光大亮,辰時悄然來臨的那一刻。
往日裡,每當此時,他體內那神秘的簽到係統便會準時啟動,降下機緣。
然而今日,陳默等了許久,預想中的聲音與光芒並未出現。
他內視己身,赫然發現,那曾如同心臟般在他神魂深處搏動的係統光團,此刻竟是光芒黯淡,氣息微弱,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休眠。
就在他心生疑竇的刹那,那光團之上,一道微不可見的裂痕,無聲地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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