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瘸子跟莽九被人帶到京兆府,不過還沒等到送進大牢,就見幾個捕頭嘀咕幾句,而後就開始押著二人離開。
這二人膽戰心驚,倉皇四顧,能看到的卻依舊是滿眼黑暗。
那原本寬敞的街道,像是煉獄深處惡獸的腸道;那月光下若隱若現的臨街勾簷,像是這惡獸的獠牙;就連簷下懸掛的風鈴,在他們眼裡都成了獠牙齒縫間露出的一絲血肉。
他們現在就在內城,可前往的方向卻不是外城。
而是沿著這腸道,左拐右拐。
一列列披甲執銳的金吾衛經過,讓他倆手腳冰涼。
一個個掩藏在黑暗小巷的衛士,讓他倆口齒打顫。
就連遇見一個夜香郎,都能引得二人滿頭大汗。
懷疑這會不會是東家派來滅口的。
心驚今夜會不會就是他倆的亡命之時。
就這麼,足足走了一刻鐘。
直到來到一處府邸前,望著那匾額,一直提著的那口氣這才鬆下,這一鬆不要緊,同樣是一名武者的徐瘸子,以及莽九,直接腳下一軟,跌坐在地上。
押送二人的其中一個差人快步上前,從打開的側門走進去,約莫幾息時間後,就再次出來。
“進去吧!”
差人冷聲道:“見到人多處就跪下等著,有人問話,不許抬頭!”
進……去?
二人艱難點頭,莽九猶豫片刻,還是伸手攙扶住了徐瘸子。
在幾個差人的注視下,二人一步步走上台階,步入這座宅子。
“爺,咱都是求活,都到了這份上,咱倆就彆鬨了行嗎?”
莽九知道,一旦二人身份相同,知曉更多辛秘的徐瘸子用處肯定比他大,自己沒有半點優勢。
所謂先喊出的那一嗓子的用處,估計跟自己放個屁差不多。
徐瘸子定了定心神,咬牙道:“算你小子拎的清楚,事到如今不必多想了,今夜隻要不死,咱就能有盼頭。你跟著我,咱換個活法!”
“聽爺的。”
莽九連連點頭。
“話說咱真能見到那位侯爺啊……”
“一會聽我的,順著我的話說,咱倆得想辦法先把自己摘出去!全都往東家那推就好……”
“爺,您家人不是……”
“要是沒事,大東家想拿捏我用得著什麼家人嗎?我家人的確在內城,至於是我自己搬進去的,還是東家說的,重要嗎?招子放亮,耳朵豎好了,接下來咱倆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關乎咱倆的生死!”
“是是是……”
極度緊張下,二人忍不住低聲交談了幾句,而後就這麼走著,結果壓根沒走幾步,也才剛剛繞過雕著百獸圖的影壁而已,就見到了跪了一地的人。
這時候,二人想起剛剛那個差人的話。
見到人多處就跪下等著。
沒有絲毫遲疑,二人跟在這群人身後就跪了下來。
結果等了足足一刻鐘,除了四周的呼吸聲,什麼聲音都沒傳來。
想象中有仆人上前詢問,而後帶著去見冠軍侯的場景一丁點都沒遇到。
又過了一刻鐘。
實在忍不住的徐瘸子抬起頭一看,這一看不要緊,慘淡月光下找出一個人的側臉,他一眼就認出來,這就是外城八十坊裡有名的爺!
莽九見自己,不敢自稱爺,而他見這人,同樣如此。
都說外城大爺多,可其實真正不管走到哪都能聽人一聲爺的,隻有那七八個。